正文 さようなら寂寞 — 【終章】一定要給的──那個人的幸福

朋友总是说他乐观开朗率真正直。

拥有非比常人的复原能力,即使前一天才被朋友出卖,隔一天一定能够捧着真心的笑容出现在大家面前。所以,久而久之,有人说「庆元不会有事的,他超坚强的,恢复能力非比寻常」这样的话语传遍了他的朋友之间,包括他历任的情人。

其实说来很好笑,他不曾抛弃过任何一任情人,可是每任情人都是这麽说:「我觉得你不够爱我,但我太爱你了。」哭得死去活来的,「你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因为你是庆元啊!大家心中的男子汉庆元。」还用这样的话语安慰他。让他还来不及难过,也来不及说什麽就失恋了。

像这种令人哭笑不得分手场景,也上演了七八次了。他,吕庆元,今年二十五岁,又再次失恋。

这次的分手总算比较不一样了……

「我想,我并不怎样爱你。」上庭说。

咦?总算有点创意了。

「我们分手吧!庆元,我喜欢上你哥了。」

锵啷!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分手话语,吕庆元感到很不可置信。依照他的好聚好散,他是绝对不会对上庭再死缠烂打的。但,好死不死,上庭是他所有情人感情放最重的,因为他心中打算再过一两年就要一起步入礼堂的。没想到,要分手就算了,没想到最爱的一个人连分手的原因都是这麽特别。

他当然笑不出来。

「不要打扰我哥……」奇异地,从没多讲什麽的他,这次居然说话了。指向大门,「滚!我不会挽回你,但我警告你,你不准去打扰我哥!听见没有。」大哥他,为自己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庆元不想再制造麻烦给泰青收拾。

「啪!」上庭的回应,是一个巴掌。

於是,他失恋了。失恋嘛!谁没失恋过?没有失恋的和没谈过恋爱的不要在我面前「摇摆」。唉!对啦!我失恋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失恋算什麽?!好啦!我是卒仔,失恋好难过,哪个王八蛋说失恋没什麽隔天就好的给我滚出来!我给你……拜倒,大师啊!教我一招吧!好难过……嗝。

「东劭,你觉得我们把他丢在这怎样?」隔天就给店员当作大型垃圾一并丢出去吧!

沈政颖两手把起吕庆元的腋下吃力地拖着,朝一旁拎着吕庆元另一边的的高大男人问。

「不太好。」简洁有力。而且你一定舍不得──东劭没说。

「可是看到他这样,我有想揍人的冲动。」实在是难看死了。「怕我真的打了他,还是把他放在这里保管一天怎样?」

「你不怕他留下来继续拼酒,结果隔天多了一堆酒钱要你付?」他实际地问。「到时候虽然我们跟老板交情很好,但你想,我们的哥儿们酒品十分低劣,一定会把店搞砸得很严重。他被设成黑名单就算了,但到时你想,我们会不会连带的也被老板列入不欢迎人物清单。」这间的食物还满不错的,如果真的不能再来的话,实在有点可惜。

听东劭这麽讲,沈政颖低咒一句,「那放你家吧?」又不能丢在这里。

「Allen会骂我。」他的房客。

没义气。「有异性没人性」吐槽。

「为了这醉猪骂我的你不是也是『有异性没人性』?」

沈政颖翻翻白眼。

「我这是给你机会,反正你喜欢他这麽久了,就带回去随你煎煮炒炸,三杯焗烤都行,任君挑选。」还不是为他着想,践踏人一片心意,啧!

沈政颖沉默一会,心动了。「那好,但至少载我们一程吧!」他没车,计程车……此时有个免费司机不用更待何时。

东劭说好,先走去将车子开了过来。来这间只会吃饭不喝酒的他,是唯一会开车来,现在也唯一能开车的未喝酒驾驶。

等待东劭将车开来的期间,看着手下的「死屍」,沈政颖叹息。「早和你说过上庭那家伙他从来都只是玩玩,在这一圈待这麽久的你,怎麽就是不了解他。」想当初他这麽讲的时候还被庆元骂了一顿,真是好心被雷劈,现在果然受到报应了。一群人都认识多久了,居然还不了解彼此。

一路上,众人都没作声,直到丁东劭和沈政颖合力将吕庆元拖回家中。

「好啦!我也是仁至义尽了,那就这样……我走了,掰。」

朝东劭说声再见,沈政颖拖着身下的醉汉进浴室,十分吃力的拉着比自己体型壮硕的吕庆元。「马的,明明知道自己酒品很烂还喝这麽多,要死也不是这种死法。」真是浪费了那些酒,三杯白兰地,两杯伏特加,一杯威士忌,一杯琴酒,一杯龙舌兰。虽然灌了这麽多酒,一肚子的水,不过刚才也全吐到东劭车上了,也难怪他刚回去脸色铁青。

报复性的打开莲蓬头,猛烈的冰冷水柱立即冲击吕庆元,他呜咽几声,十分难受。最後还是沈政颖看他唇色发白脸色发青才因不舍才关掉。「嗤!」受不了自己的心软。拿起毛巾粗鲁的擦拭吕庆元的身体,哼,自讨罪受,醉死活该,沈政颖咒骂连连。

清理完毕就把他带到床上,大力一扔,也不再管它的去清理自己。

恶心死了,连带的自己身上都有呕吐物的味道。

一洗完澡出来沈政颖就再去卧房探望一次,结果看到吕庆元抱着枕头──像小孩子似的四肢紧紧缠着。他紧皱着眉头不停鸣咽,也不知道是嗯嗯啊啊什麽。觉得奇怪,沈政颖走过去坐在床的另一边,不希望压到他。

床些微凹陷,略略惊动醉得昏沉的吕庆元。他抬起眼看眼前的大黑影,想看清却无法看清,突然委屈中来。「连你也欺负我啊,落井下石嘛!坏蛋。」

摇摇头,真受不了他,每次一醉就小孩化。他大概忘了以前大夥一起去喝酒都是他带他回家的,每次都看到这副景象,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上庭是混蛋……」头颅埋入枕头里,「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两行泪水滑落,湿透枕头。

心痛。很痛。沈政颖试着牵起嘴角一笑,却变成很难看的表情,似哭非笑,那是苦,很苦。原来你这麽喜欢他啊!他无奈地想。沈政颖一直以为,在情场经历这麽多年的你,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了,没想到,你这次却是伤得这麽重,又减灭了他的一些希望。

侧首贴着枕头,吕庆元看着黑影,自以为是地自言自语。「……上庭很爱玩,像爱玩的小猫。可是,每次都会记得回来。」在晚上的时候,会回来,亲亲他的脸抱着他睡。

双掌贴住耳朵,沈政颖不想听。

「……我知道他只是玩玩,一直知道。可是其实……我喜欢他,喜欢好久好久了……」真讽刺,只是一场游戏,他却放进真心。「在还没开始前,我就喜欢他了……」从第一次见到上庭开始,就一见锺情了。即使後来知道他的做人,却还是无法放弃心中的感情。

「那样的顽皮,每次整人成功都会笑得好漂亮……我、嗝,常常被整,却还是好开心……」

沈政颖将耳朵压得更紧,不想听,又舍不得打这个大小孩。

「嘿,我哥真的很赞对吧?嗯嗯,每个人都喜欢他,那样的给予安全感,帅气有钱大方有车又成熟,对,不像我孩子气又不成熟……所以不会有人喜欢我,真正的……」吕庆元也是个自卑的人,虽然和哥哥的自卑不同。只是,一直没有爆发而已。这次,自己放最多感情的人说不爱自己,还说是因为喜欢上他哥哥,可想而知这是多麽大的讽刺和伤害。

声音渐渐消失,反倒是鼾声渐作。

慢慢的,慢慢的把手放下,说不来眼里是伤痛还是什麽,沈政颖伸手摸着吕庆元的头,揉啊揉的。「傻瓜。」我喜欢你啊!

傻瓜,你到底是真醉还假醉啊?说这麽多。

傻瓜,干嘛那麽爱强颜欢笑。

傻瓜,你要喜欢上庭一辈子吗?那我可就头痛罗。

不过,真正的傻瓜应该是那个看着人家一整夜没睡,一早就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家伙。

即使如此,吕庆元还是酒醒了以後又继续喝酒,周而复始。

後来,笨蛋敝人吕庆元在下他,遭逢重大不幸急救送医。

终於,果然到这步田地了。

沈政颖不耐地问:「你到底喝了多少?」居然搞到快酒精中毒。之後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笨蛋已经喝了好一阵子,天天借酒浇愁,浇到送医。那一次他帮忙扛着他之前,就已经发生这种事情很久了。不谅解地不只是如此,而是,每次你喝酒的话,政颖一定会知道的。他不能谅解那些时候你没跟他说,也不能谅解那些时候不是他将你带走。

「是我以前喝的二十一倍,破纪录了。」他笑咪咪的将自己记得还算清楚的数字吐出,据政颖後来说是十分欠揍的笑。

「你以为这样很厉害?」政颖冷冷的说,双手环胸,带着冷冷的瞪视。

「嗯、唔、呃、欸,我……我、我没啊!」支支吾吾,在这样的目光下迅速缩成老鼠。在所有朋友里,他谁都不怕,却唯独很怕政颖,他也不知道为什麽。明明政颖体型比他小,要打架什麽的一定也打不赢经年累月锻炼跆拳道的他。

「装疯卖傻。」他冷凝着脸。

他苦笑以应。是没怎厉害。但是,知道自己只有喝酒可以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忘记自己这次被彻底得耍了。

不爱他就算了,还想染指他哥?休想。

「你还是醉了比较可爱。」

「什麽意思啊?」难道他在喝醉的时候做了不可告人的事?大大吃惊。

斜眼飘了过来,政颖冷冷地说:「是啊!」可爱多了,也诚实多了。

「不是吧!」他差点吓得翻被跳起,但由於身体太过虚弱,也没办法做出这等吓人举动。「你明明也只有帮我收拾烂摊子一次啊!」只有那次而已,他应该不会做出什麽疯狂好笑的事情吧。

「你、说、呢?」脸上带着欠揍的微笑,换政颖咬牙切齿。

自那次出院以後,政颖更是光明正大的以大哥的命令天天照顾着他。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被他严密监控。在吃饭睡觉洗澡都被记录的情况之下,他就算想酒精中毒也没办法。「我要出去啦!」依然是四肢交缠抱着抱枕,他缩在沙发委屈的抱怨。「这样我很可怜欸!我又不是什麽大病,干嘛不给我出去?」这实在太扯了。他抗议地瞅着那名坐在饭桌前,慢条斯里吃着早餐的斯文男人。

「想去哪?」他头未转地问。

「当然是!呃……」糟糕,以前是和上庭同住,生活绕着他转。失去上庭後,我是绕着酒吧转。这两个都不适合。

像是早有预料,「没地方吧?那你就乖乖待着不要乱跑。」冷静自若的舀着粥。

「喔……欸,等等,这是我家欸,还有我为什麽要听你的啊!」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这样莫名奇妙。

「不要恼羞成怒。」他的口吻就像在安抚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我哪有啊!」就算有也要说没有。

「反正你没想去的地方,就乖乖待在家里。想看电视还是干嘛我不管,你不要乱跑就是。」

可恶啊!他死命地瞪着那男人,用力地瞪,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喔!对了,请不要用那双深情款款的双眼看着我。」

啊——双手猛抓头发,他快疯了。他不要被监禁,你要自由!「你不可以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这是个民主社会。

沈政颖才不理你,「如果你走得出去的话。」

喵的!明明知道他最近身体极虚又没车还给他这样说──车子被朋友借去好段时间了,到现在还没还,该不会是跟政颖串通好了吧!

「厚,我情伤欸,当然是要多出去走走啊!不然我会有忧郁症。」

「看着外面的大雨你也会得忧郁症。」沈政颖淡淡地驳回。

生气的把抱枕一甩,方向不对力道太大,枕头只甩到他脚下,那个人,依然不痛不痒。

可恶没中,「啊不然你说要怎麽办?」情伤欸,哪有那麽好医。

这回沈政颖吃饱了,拿起面纸搽好嘴,慢条斯里的起身,慢得彻底的向他走过来。然後,蹲下,像拍狗似的拍着他的头。

「找个新的情人啊!」空窗期都这麽久了,没有必要一直喝酒渡日吧!

「上哪找?」没好气地问,情人哪是那麽好找的,不然天下也不会有这麽多去死去死团了。

「你眼前就一个。」语毕,脸凑了过来。

啊——老妈,你儿子被人强@#$%$%啦!

说是这麽说的,即使被吃乾抹净了,他还是没想到──明明他的力量比政颖大的,明明他可以拒绝的,明明他可以不接受这一切的。但,他却默默的任由政颖干涉他的一切。从以前开始认识起,政颖就是第一个可以进入他家的人,第一个可以坐他车的人,唯一一个跟着喝酒会放松的,许多许多,他都未曾想过。

後来……

「政颖真贤淑,家事样样行,十八般武艺皆会,弟,你真幸运。」吃着政颖特地为他准备的补品,吕泰青笑咪咪地,真诚地说。

哥,明明是你被骗了好不好,政颖他、政颖他明明就是野蛮……

「你说什麽?」耳朵一揪,老婆大人──沈政颖冷声质问。

「痛痛痛,没有没有,我説我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内心哀泣。

所以他想,依政颖这款的要被拐走有点困难……被冷眼一瞟,呃,是要移情别恋很困难。他想,等我再遇情伤,恐怕是下辈子,不,也许是下下辈子,不对,大概是……无限的以後吧!

不,没有以後,是根本不可能。写着这样的字眼,身边的爱人才满意地微笑离去。他吁了一口气……

後来……

翌年,政颖正式成为他的老婆。

他到底爱不爱政颖?

他只知道,当年那个甩他的香蕉芭乐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嗯,咳咳,他幸福了。

政颖,认识你真好。

恶,奇怪,明明讲这种肉麻兮兮的话是他的专长啊!难道我已经被政颖潜移默化了?吃惊。

「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计谋成功的笑声传来。

他才想起,当初说「庆元不会有事的,他超坚强的,恢复能力非比寻常」的人……

就是政颖!

「啊──沈、政、颖,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真是心机超重。

但他,一点都不讨厌。

爱上一个只为他耍心机的男人,也不赖。一个只为自己的,不再是因为大哥,还是因为哪个不知名人物的,是从一开始就只为着他的人。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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