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界傳奇之狩魔人 — 第五章之四

「鸿祈,你的姊姊和父亲……都过世了?」景芸知道是明知故问,但是她仍然想亲耳听颜鸿祈自己说。她喜欢颜鸿祈说话的神情。

放下照片,颜鸿祈冷着脸,突然直起身子,刻意转身背对女孩。景芸被吓到,连忙跟着坐直。触及对方的禁忌,她深感抱歉,心想自己还来不及把道歉的话说出口。不料,稍微蜷缩身体的颜鸿祈竟然开口回答。

「我父亲、姊姊、老童、童妈、小瑶、张太太、张伯伯,七个人在四十年前就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不知道为什麽被留下来?不知道为什麽要活下来?」

匆匆说完话,凝固般动也不动,颜鸿祈的背影让景芸心头一惊。她发现眼前的人被沉重的孤寂环绕,更有浓厚的哀伤。小瑶没有说谎,颜鸿祈已经度过四十年的寂寞,至今还再受这种罪。没由来的,景芸发现自己的眼眶开始湿润。

「鸿祈,这四十年来,你是怎麽过的?」

听到问题,黑发青年居然哈哈大笑,偏偏笑声完全不带笑意,反而有浓浓的悲伤藏在里面。景芸绷紧神经,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蕴酿。

「高景芸,一般来说应该先问我怎麽像千年妖怪一样,不会老也不会死。你不会解微积分,连问题也会问错?」颜鸿祈回过头看人,罕见地开起玩笑。可是,在景芸眼里,他的脸上根本没有笑容。

「这个问题,当然也要问。可是,我比较想要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景芸抢快回答,最後一句话却只有蚊子飞鸣的音量。颜鸿祈睁着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珠,对上景芸的褐色眼睛。顾不得害怕,景芸没有退缩,不安地眨眼外,两手还紧揪着身上的黑色风衣。

双方静默一阵子,景芸才问:「鸿祈,你为什麽会当狩魔人?是天生有能力?还是後天被神明给发掘?」脑海突然窜出不少人提及的『炎鸣天人』,她下意识地提出最後一句话。

颜鸿祈低头捏着手上的照片,很小声地说:「四十年前的十二月底,我刚满十八岁一个月的时间,有一只劣魔入侵我家,就是现在这栋别墅。先前,那只劣魔擅闯仙界,企图盗走仙药、抢夺幼年仙子,还杀了水神神将──凉鸣天人。同为神将的炎鸣天人主动追击,那只劣魔因此负伤逃到人界。它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刚放学要回家的小瑶,它尾随小瑶进到我家,在我家大开杀戒,啃食饮血。本来,劣魔也要杀我,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被炎鸣天人拯救,逃过一劫。」

尽管当事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话,听者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舒服。经历为数不少的濒死经验,景芸不自觉地害怕,忍不住瑟缩肩膀。即使如此,她也不敢出声干扰,只想尽快听完这个故事。

「当下我虽然没死,但是也离死亡不远。那只劣魔咬了我,把类似毒素的魔气灌进我体内,纵使没有被它吃掉,我也会因为魔气的侵蚀而死。为了我,炎鸣天人放弃追击的机会,还执意触犯天条,用仙力救我。因为这样,我不会老也不会死,就算不吃不喝不睡觉,照样活蹦乱跳。原本,炎鸣天人收我当座下弟子,是希望我可以成为仙籍候选人,可惜我天生没有那种命,所以他改以训练我成为狩魔人,更教我各种关於狩魔猎鬼的知识。」

难得听对方吐露内心最脆弱的回忆,景芸正襟危坐,深怕会让颜鸿祈有不受尊重的感觉。不过,她记得颜鸿祈一直和常人无异,正常享用三餐,作息也很固定,午夜以前一定会小憩。再说,寄宿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每天弄早餐晚餐。颜鸿祈似乎预测到景芸心里的疑惑,马上开口解答。

「我还是习惯要吃东西和睡觉。这些事情不是必要,至少可以让我有当人的感觉。毕竟,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现在的我会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听懂颜鸿祈所叹息的事情,景芸不禁吸吸鼻子,希望自己的情绪不会太过激烈。然而,她忽然想到一件极为需要厘清的事情。

「鸿祈,你在十八岁的时候遇到这件悲剧,被迫变成狩魔人。现在经过将近四十年的时间,那你不是已经……」

接下来的话,女孩不敢说。光想到颜鸿祈的实际年龄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年长十岁,她顿时觉得眼前的青年和自己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颜鸿祈眯着眼睛,表情有些僵硬,他算准了景芸心里的想法,摆出豁达的态度,喊道:「没错。我已经五十八岁,根本不是什麽十八岁的毛头小子。」

脸颊窜出绯红,景芸有些不好意思,彷佛自己的话越出界线太多。接下来,她试探性地询问,问颜鸿祈可不可以给自己一张手中的全家福照片。她娇羞地说自己想每天向寄宿房间原有的主人说一句谢谢。

「我不会把照片带离别墅,我只是想多看看你的家人。再怎麽说,若不是有这间别墅,现在的我恐怕连睡觉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景芸也晓得说出来的话文不对题。颜鸿祈稍稍眯起眼睛,没有多说话直接抽出一张照片给景芸。听女孩开心地连连道谢,他随手把照片放回信封袋,又躺在躺椅上,仰望天空。

景芸知道故事时间已经结束,即使自己仍有不少疑惑,今晚也得不到解答。只是,她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把连日的不愉快全数抛诸脑後。

现在,单单望着颜鸿祈的脸,景芸又开始脸红心跳;虽然不明了为何自己总有这种反应,她也不会介意,反而认为这才是正常的现象。再说,仅仅二十分钟,颜鸿祈说的话可是远远多於这半个月来所说的话。

「鸿祈,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唐突地,同样躺在躺椅上的景芸压着音量,说出没头没尾的话。被唤名的人睁着眼睛,根本搞不懂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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