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要推进开刀房之前，关君言看着过亮的医院天花板，只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太倒楣，跟医院太有缘了。
一下断手，一下断脚，这下子再出来，连想要到处跑都不行了。
趁着关君言在开刀房里的时间，艾艾替他办好了住院手续。本来想替他联络家人朋友，但是手机通讯录查了一遍，也不知道应该打电话给谁只好作罢，等他醒来再说。
经过一连串的忙碌，等到跟着麻醉还没退的关君言一起进入病房的时候，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怀里的小猫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睡着，艾艾盯着窗外，墨黑的夜幕有着昏黄的灯，一路闪耀到路的尽头。
忽然手机铃声喧哗的响起，在沉默的病房里像是不受控制的孩子任性的吵闹。艾艾动作很快的，在第二声铃声响起之前接起，一手还压着刚刚也被吓醒的小猫。
「喂？」她压低了音量，顾虑到怀里还有一只小猫，也就没有走到病房外面去。
要是小猫在病房里爆走，灾情范围就只有这间病房，要是走到外面，可能就是一整层楼，或是一整间医院了。
电话那头是房东先生，起头先是寒暄了一番，然後又东拉西扯的说了好些话，最後才是重点。
艾艾听了，不由得愣了好一下。
「……什麽？下个星期之前要搬家？这麽突然要我搬到哪里去？」
「没有办法，下周市府就要来拆顶楼加盖了，我还算提早通知你了。」
艾艾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什麽叫提早通知，难道市府发拆除违建的通知信还是今天才到的？
深吸了几口气，艾艾才说：「好，那你就把订金，跟这个月的房租汇到我户头吧。」
感觉到房东在电话那头的迟疑，艾艾紧紧的拧起眉心，「不然你就依照比例扣掉我实际住过的日子再退给我吧。」
她不想跟房东吵架，一来因为这里是医院，再来还因为她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头争执。不管怎麽说，她就是得要搬家了。
房东依然有些迟疑，但这次艾艾就没有出声催促了。她不占别人便宜，但别人也不可能多进一步。
「好吧。」房东也明白，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能答应。「那我明天就汇钱给你。」
「好。再见。」艾艾挂断电话，蹙紧得眉头没有松开，轻声的叹了一大口气。
小猫在她手下扭了扭身体，彷佛在抱怨艾艾压的太大力了。艾艾松了松手，又安抚的摸了摸牠。
「怎麽了？」
艾艾让这沙哑的声音吓到，倒抽了一口气，发现是关君言醒了，语带抱怨的说：「醒了也不出声，你吓了我一跳。」
「你刚刚在讲电话。」他的声音虚弱。
「你都听见了？」艾艾又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事情经过。「我真是，自从遇到你之後就一直走霉运。」
「你老是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还怪我？」关君言抿了抿唇，看起来很渴的模样。
冲着他说的那句话，艾艾实在很想当成没见到这幕，就惩罚一下这个臭警察好了。但是良心让她完全过不去，只能愤愤的站起来用棉棒沾水在关君言的唇上。
「你现在是鱼肉，我是刀俎。劝你最好不要惹我。」艾艾的动作算不上轻柔，但是也不至於会弄痛他。
喉头的乾燥感消退，关君言说起话来也不那麽困难了。
「对了，你需要联络什麽人吗？刚刚你去开刀，我不知道要帮你联络谁，所以还没打电话。」放下水杯，艾艾问。
他抬了抬嘴角，笑的很勉强。「不用，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也是，她都忘了眼前这人是警察了。
「你麻药是不是退了？看起来有点不舒服的样子，我去找医生过来，看能不能帮你打止痛。」
「先不急，」他的声音虚弱，「你有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事吗？」他一直有点挂念，她跑的这麽快，说不定让什麽给擦过也没注意到，「……还有猫，没事吗？」
艾艾心里有些讶异。
她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对这个警察抱持着负面的观感，只是如她所说，她虽然讨厌这警察，却不想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但没想到这警察这麽关心她们？
「没有，我没事，而且也没钱，不用检查。」艾艾低头看了看小猫，「牠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脚上的疼痛越发强烈，关君言这时也笑不出来，惨白着一张脸，说：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注意钱，人比钱重要，你快点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事，把猫也带去检查，钱我来负责，可以吗？」
艾艾真的不懂这人到底在干麽。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歪着头打量着他。
这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场面话？他应该很痛，可是怎麽还记得要问这些事情？
他们有很熟吗？熟到需要这样关怀？这人就是那种传说中对谁都很好的那种笨蛋？
「欸，你要发呆的话，可以先帮我叫医生来吗？」他的苦着脸，眉心皱的死紧。「很痛。」
「喔。」
艾艾应话，但脑子里依然对於关君言这种反应感到不解。看着医生进来病房，体关君言检查身体，又看见护士替他安装上了麻醉机，直到众人都离开了之後，她依然带着一种很困惑的眼神盯着床上的人。
怀里的小猫大概是饿了，喵喵的叫了起来。
「你回去吧。不是要搬家吗？都这麽晚了，一个人小心一点。」
他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倦意。
这麽困的声音，话的重点却是在关心她？
艾艾迟疑的问：「我走了的话……会有人来照顾你吗？」
「嗯……」麻药发挥作用，他意识逐渐朦胧远去。
「谁？」她追问。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答案，艾艾倾身看了看他已经睡熟的脸。
光线很暗，但并不妨碍她看清楚这人的长相。
不知道为什麽的，她觉得这个男人睡熟之後的脸，有一种天真。而且……并不欠揍。
「你长得这麽好，但是个性怎麽能这麽白目？」艾艾喃喃自语，然後抱着叫个不停的小猫，拿起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