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媽媽日記 — 回憶∥-3

在和宋美云讨论过後,虽然宋美云也和蔡小恩持相同意见,要养一个小孩真的没那麽容易,但看到赖苇婷这麽坚持生下来,又似害怕她们出卖她,日日夜夜的穷紧张与害怕,宋美云看着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想起那段没日没夜的养家日子,她曾规劝赖苇婷要做好心理准备,孩子一旦落地後,是没有办法在塞回去或遗弃的,况且她现在还是个学生,将来还是得回学校的,到时孩子的教养问题会越来越重,要她慎重考虑後再决定是否真的要生下来。

「妈,」金子轩匆忙的从楼上跑下来,「她孕吐的很严重怎麽办?」

「去帮她买点酸梅的东西来给她吃吧!」宋美云无奈的看着那些精心准备的晚餐,她知道她瘦了不少,能吃的东西又不多,常常东西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都吐光光,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她总不能叫她都不吃东西吧,所以常买一些补品给她,还试着用水果或沙拉等较清淡的食物给她,看是否能多少吃下一点东西。

为了躲避赖苇婷的父母怀疑,金子轩也常陪赖苇婷回去,为了避免让家人怀疑起肚子,赖苇婷故意穿的宽松的衣服,好让外人以为她胖了,就在临盆前几个月,赖苇婷假借要转学考要努力K书,所以拒绝回家,她才能安心的待在金子轩家里。

在生的那一天,金子轩和宋美云、蔡小恩等在手术病房外,大家的心情都是五味杂成的,一方面是替她紧张,一方面又忧心这孩子的未来,三个人就这样不安的徘徊在外面,等着医生和护士出来。

「子轩,我真的好怕喔,我好怕她会出事耶。」蔡小恩终於忍不住坐在椅子上握着金子轩的手。

「不会有事的,有医生和护士在,不会有事的。」一方面金子轩也很紧张,她也很用力的握着蔡小恩的手。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拜托祢们一定要保佑那个孩子平安无事啊!不然我怎麽和她的父母交代啊!」宋美云照顾她这段日子天天都处在恶梦里,她常梦见赖苇婷的父母来跟她要女儿,还骂她自作主张让她生下来,反正种种不堪的压力都累积在宋美云身上,她好怕自己这样姑息她的做法是会害了她。

终於手术门打开了,帮她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出来了,大家也一窝蜂的拥上去急问着赖苇婷的情况。

「你们放心,母子均安。」医生脱下手术帽後,满手的红血手术套也脱下来,却令人觉得猝目惊心,後面跟着一个护士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走出来。

「是苇婷的孩子。」金子轩不止一次的感谢老天爷的保佑,她激动的抱着蔡小恩哭了,原来孩子的出生竟然是那麽令人感动。

「我们什麽时候可以见到她?」宋美云急着问医生。

「等一下我们会把她转到普通病房,到时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了。」说完医生就走了,留下三人感动的在外面等着护士将赖苇婷推出来。

换到普通病房後,赖苇婷是累到昏睡不醒,而早上十一点和晚上七点可以去育婴房看baby,所以金子轩和蔡小恩她们忍不住跑去看看那刚出生的孩子。

「咕叽咕机,你看他睡的多安稳啊!」金子轩几乎就是被他那种天真的表情给吸引住了,她舍不得离开他的视线。

「是很安稳啦,子轩,接下来才是开始,这个孩子你们打算怎麽办?」蔡小恩不断的问接下来怎麽办,搞的金子轩连个想法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孩子能永远不要长大,永远像现在这样什麽都不懂,那该有多好。」金子轩有忧虑的看着躺在婴儿床上的小baby,他如果长大了,就会知道爸爸是如何残忍的抛弃他们,也会知道妈妈是如何辛苦的生下他,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那到时他承受的住吗?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我们要如何给他一个生长环境。」蔡小恩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只是她担心赖苇婷会没办法照顾好这个孩子,以她对她的了解,她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事实很快就会冲击她的天真的想法,到那个时候这个孩子会变成什麽样,也没有人说的准。

待在金子轩家中做完月子後,赖苇婷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赖苇婷了,她把孩子寄放在宋美云的户口下,她有想过出来工作,但以她目前的学历根本找不到好工作,再加上自己独自养着一个孩子,现实面果然很快就冲击到她的幻想。

她曾带着孩子到外面工作,才发现雇主看她年轻又有个孩子,总是故意给她一般工读生的价钱,那些钱拿来买奶粉、尿布都不够,她又如何能请保母呢?幸好这段时间宋美云和金子轩常寄钱给她生活,她才能勉强撑过这段苦涩的日子,但时间久了,她就越来越想念以前的生活,所以她就带着孩子回到金子轩的家。

「子轩,你可不可以先暂时帮我抚养这个孩子?」赖苇婷将孩子放在摇篮里,坐在一旁脸色沉重的问着金子轩。

「为什麽?」金子轩看着眼前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果真如蔡小恩说的,未来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想先继续我的学业。」

「可是这当初你就该想到了,如果你生下他,你就得负担这种责任了。」

「子轩,我没有说我不要他,我只是要你先暂时帮我照顾,我保证我一定会每个月寄钱给你的,不会亏待你任何一毛钱。」赖苇婷五指发誓要金子轩相信她不会遗弃他。

「先前我帮你躲过那七个月,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那种能力帮你照顾这个小孩,说真的,我还有些後悔,如果当初我也坚持要你拿掉的话,或许你现在也不会那麽痛苦。」金子轩原以为她帮她挡掉那七个月已经是难事了,现在她又回来要她帮忙照顾这个孩子,她哪有能力帮她带好这孩子呢?

「我不後悔,拜托你好吗?我现在带着孩子根本没办法找工作,我又不能回家找我爸妈帮忙,我能找的就只有你了,只要有你帮忙,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回到学校念书边找份打工的工作做,到时我一定会每个月付你钱的,只要你肯帮我。」赖苇婷的口气是说的多诚恳,金子轩看到她那麽坚持也就勉强答应她照顾那个孩子,让赖苇婷无後顾之忧回到学校。

刚开始赖苇婷的确照着她当初的约定做,每个月都有汇钱给她,也常常回来看他,可是後来渐渐的她常以要重修学分、工作太累等一些藉口刻意不回来看球球,後来也不再汇钱给她了,等到金子轩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才发现赖苇婷当初根本就没有回到原先的学校去念书,她老早就办了转学,在茫茫人海里,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去找。

蔡小恩得知当初担心的事发生後,也曾试着找寻赖苇婷,但她就像人间蒸发般,以前的朋友都不联络了,手机也换了,她也曾想到她家去找她,可是她的爸妈都说她很乖都有回来,听说还交了一个新男朋友,碍於之前的努力,蔡小恩并没有在当面说清楚,但她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赖苇婷已经变了,她不要球球了。

「怎麽办?」蔡小恩陪在金子轩的身边,她知道再度被朋友背叛是件痛苦的事,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金子轩了。

「她……真的不要球球了吗?」金子轩抱着刚喝完牛奶睡着的球球,球球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小名,因为她对他爸爸的了解就只有篮球社社长而已,她希望他记得他爸爱打篮球,所以叫他球球。

「真的不要了。」蔡小恩斩钉截铁的说,陪她一同道来的男友林海在旁边推推她的手臂。

「干嘛啦,我说的是真话啊!」蔡小恩还回他眼色。

「嘘。」林海只比了一个小声的动作要她看着金子轩。

「妈,我们现在该怎麽办?」金子轩也问起坐在旁边的宋美云。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想,我还真後悔当初答应帮你们这种事情。」宋美云也忍不住抱怨起那段往事,虽然明知道这是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但她却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而且她还参与其中,怎麽不令她难过和自责。

「难道我们现在可以做的就是送走他了吗?」宋美云心疼球球,她觉得大人们真的不该把痛苦建立在无辜的小孩身上,即使她当初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到最後她还是抛弃他,这样比当初遗弃他更残酷。

「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了。」蔡小恩觉得把他送给别人抚养,这样金子轩才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不然她一辈子带着球球,那她永远就没办法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再想想。」金子轩沉默的抱着球球上楼去睡觉,蔡小恩和林海看她不领情似的也就无奈的回去,客厅里留下宋美云独自思考着这孩子的将来。

「扣、扣」宋美云小声的敲着金子轩的房门声,见无人回应就迳自打开房门,看见金子轩坐在床边独自看着摇篮里面的球球发呆。

「还好吗?」宋美云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妈,当初我坚持留下他,会不会是错的决定?」

「我相信你做的每项决定都不会错。」

「那为什麽我帮苇婷留下这个孩子却变成这样?」金子轩光想到这里就觉得好心痛,她觉得她被她利用了,是她害了球球变成孤儿的。

「子轩,如果你不想要他,没关系,没有人会说你什麽的,因为是他妈妈先不要他的,不是你。」宋美云摸着金子轩的脸,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

「我好难过,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他?」

「即使留着,我们也没差,只是生活会更清苦些,若把他送走,我们也要祝福他能有个完整的家人来照顾他不是吗?」宋美云抱着金子轩开导她。

「妈,你当初养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想过如果当初你也把我丢在孤儿院,这样你或许会比较轻松。」靠在宋美云的肩上,金子轩透露着连日来照顾球球的辛酸瞬间化成泪水落下。

「或许是会比较轻松,在经济压力上,但在良心上,我可能会一辈子也无法原谅我自己,我怎麽可以将我的女儿遗弃呢?你是我和你爸爸的爱的结晶,这辈子你爸爸或许无法陪我们到老,但至少他不曾要我放弃过你。」宋美云双手扶着金子轩的手臂,她看着金子轩,她勇敢的替先夫照顾这个孩子到大,谁敢说她不是尽责的母亲,金子轩的爸爸在一场工地意外中身亡,宋美云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也许她从没好好的待在金子轩身边,可是她也是这样拉拔她到大,也许没办法栽培她到大学,但至少她教会她做人的道理。

「我能将球球当作自己的孩子吗?」

「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我知道了。」经过一夜撤谈,金子轩在心里下了一个重大决定,隔天一早她就打电话联络蔡小恩过来。

「你决定要送他去孤儿院?」蔡小恩怎麽也无法理解为什麽经过一夜她就愿意送走球球。

「嗯,我才二十岁,我没办法确定我有没有能力扶养他到大,我不想让他再经历第二次被抛弃的命运,所以我想送他去孤儿院。」

「这样也好。」蔡小恩虽然也很不舍球球,可是她们真的都太年轻了,为了友情,赌上的是什麽?是背叛,是外人的不谅解,是更多的误会,如今她愿意看开送走球球,何尝不是她重生的机会呢?

「我叫阿海送我们去。」蔡小恩拿起手机打电话联络林海过来,金子轩则是在旁沉重的抱着球球,宋美云则是帮忙准备球球的东西。

到孤儿院的时候,金子轩她们一行人看到院里有许多的无家可归的小朋友在玩,他们天真的笑容丝毫不知情他们是群被遗弃的小孩子,有些可能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金子轩看着怀里的球球,这就是他未来的命运。

「院长,这孩子的爸妈无法养他,所以我们必须送他过来这里,麻烦院长能收留他。」林海简单的替金子轩她们解释一个适当的理由。

「我们会尽力而为的,现在我们必须请你们办个手续,那边请。」院长请旁边一位女老师带领他们去填写资料,由林海写单,金子轩则是无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等会即将离开她们的球球。

「这里是有很多政商名流来领养小孩的地方,我相信球球一定可以马上拥有个完整的家庭的。」蔡小恩将林海打听到的消息告诉金子轩,可是金子轩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好像稻草人,有体无魂的,也不晓得有没有把蔡小恩的话听进去。

「阿海,我们这麽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蔡小恩看着金子轩从昨天到今天都是这种死表情时,是十分担心她,可是她却不能帮她什麽忙,所以更难过。

「放心,子轩会明白我们的心意。」林海也不太清楚到底是对还是错,他也只能先尽力安抚好蔡小恩的情绪。

「那院长麻烦你好好照顾他,他每四个小时喝一次牛奶,每次一百.C.C……」金子轩将要交代的事情一件一件告诉院长,还细心将他用过的东西都交给院长,还告诉她他怕吵,所以睡觉时尽量不要吵到他,不然他会没完没了的哭。

等金子轩将所有事情都交代完毕後,她才放心的将球球交给院长旁边的女老师,她心狠的掉头就走,可是也不知道是习惯金子轩抱他,还是他知道金子轩也不要他了,就在金子轩掉头就走的时候,球球哭了,哭的好大声,院长和女老师都在旁边哄他,金子轩则是在大家陪同下走出院长办公室,可是她却忍不住往回看,她看到院长和女老师都在哄他,看到他一直哭一直哭,看到赖苇婷当初坚持生下他,看到……,走到半路後,金子轩停下脚步。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这麽狠心不要他。」金子轩突然义无反顾的往回跑。

「子轩。」蔡小恩从後面想拉住她,却被林海给阻挡了,「让她去吧,她知道她在做什麽。」

「可是……」蔡小恩这时再也压抑不住的流眼泪看着林海,为什麽赖苇婷要背叛她们,为什麽是她拉着她,害她拖金子轩下水,为什麽?

後来金子轩带着宋美云和球球离开她生长的故乡,她们来到彰化的田尾,因为林海的老家在这,所以她们就上来这里居住,蔡小恩後来也当了球球的乾妈,球球虽然不是拥有完整的家庭,却拥有了更多人爱的环境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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