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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天就监测日了,评分最重的项目就是打靶,手中的65K2步枪打不准,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士兵。这一生中,能合法持有枪枝且开枪射击大概只有服役的时候,所以每位阿兵哥都想当枪神,显得跃跃欲试。
第一次打靶是二十五公尺归零射击,一张比A4纸还要小一点的靶纸就在眼前。二十五公尺很近,想说用空气枪就能轻易击中,哪需要用真枪,大家都\\这麽讨论着。但,上了射击线,板机一扣全都被枪声和後座力吓到慌了。一慌了,班长教的射击八大要领,托、抵、握、贴、瞄、挺、扣、报,抛诸脑後。
一波一波射手下了靶台,弟兄都相互问着成绩。六发子弹有两发以上命中靶纸的就已经算表现不错了。
「你打中几发?」阿杰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靶纸拿给阿杰。
「不会吧!你的靶纸跟新的一样,是想带回家作纪念喔!」阿杰笑不停。
「那你是打中几发?」换我问阿杰。
「…」阿杰没有说话,也只是将他的靶纸拿给我。
「你也才打中一发,还敢笑我。」
阿成的成绩也没好到哪去。他的靶纸上只有两个洞。不过在战场上,胜负就算只有一枪之差,生死就已经定了。
第二次打靶是一七五公尺人形迷彩靶射击,二十五公尺归零射击只是牛刀小试罢了。一七五公尺的距离又加上弹道会偏移,意思就是子弹并不是以一直线旋转飞行的。瞄哪里命中哪里那是电玩游戏才会有的。这回距离比上回二十五公尺长了七倍,相对的迷彩靶也比靶纸大上好几倍,不过从瞄准点看过去,迷彩靶也大不到哪去。重点是,一七五射击是当场报靶,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射击的技术如何。
「你今天不会又挂蛋吧!」坐在预备线上,阿杰挖苦着我。
上了射击线还没瞄准,我真怕又是一靶都没打中,一瞄准我的心凉了一半。怎麽准心都快比迷彩靶还要大,完了,肯定又是挂蛋!射击时间只有三十秒,都不知道过了几秒,板机一发都还没有扣下去。
不管了,就算没把握也要扣板机了…
一波射手有六位,我排在最後一位,等候约一分钟开始逐一报靶。第一靶位两发,第二靶位两发,第三靶位一发,第四靶位三发,第五靶位三发…
怎麽每个人都有打中,真的完了,一发都没打中的话,肯定会被阿杰笑到结训为止。我心想,要是乱打都能打中的话,那表示祖先保佑。那一刻,我闭上眼睛诚心祈祷中半发也好。
我的天!我有没有听错,第六靶位满靶。二十五公尺挂蛋,一七五公尺怎麽可能满靶,而且我根本就是瞎打,难道真的祖先保佑让我不会再被笑了。
「你是不是买饮料贿赂报靶弟兄啊」下了靶台,阿杰照样挖苦我。
「对啊!作弊也作的太明显了吧!」阿成再补一枪。
我脸上顿时出现三条斜线,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太天真了。阿杰说想证明我是靠实力的,就必须继续满靶下去,他才相信我不是靠运气的。
之後的每一次射击,我仍旧没把握的扣板机,仍旧满靶,自己都一头雾水。我算过一七五的射击练习一共有七次,也就是我糊里糊涂的连续七次满靶,有这样的成绩自己都感到意外。好笑的是阿杰还称呼我为,靶哥。
为期三天的监测,第一天一早就测验打靶,阿杰和阿成从历史资料显示来看都认定我这次一定又是满靶,我自己也认为糊里糊涂的开枪就一定会是满靶。但,谁知道天外飞来一枪,报靶时我是七发,这样的状况只能判定为六十分。在我左边第五靶位的弟兄,无端端送了我一发子弹,他事後告诉我说他太紧张了,打了第一枪才发现他瞄错位置了。
打靶评分中一发三十分,二发五十分,三发六十分,四发七十五分,五发九十分,六发满分。所以,瞄到我迷彩靶上的天兵,他自己打中四发得分还比我高,这事在弟兄们间成了聊天的笑话。
测验单战,弟兄互助涂上伪装膏,忙着拿草插在身上,变装後个个都像是印地安酋长一样。所有人向前冲突破关卡,我看到弟兄们都同心奋斗,就连洗澡时也一起唱着一首好汉,蹲厕所也在练习排面班报数,跟当初入伍的抱怨声远大於加油声的气氛,真的差太多了。
原本手榴弹投掷近到会炸到自己的天兵,原本刺枪会跟别人刺不一样方向的天兵,监测时都表现良好,甚至优异。我想大家都成为了合格的战士,接着等待抽签分发到各单位,就要跟大家说珍重再见。
抽签分发这天班长说有七成的机率会抽到外岛签,如果我抽到了我想我一定会常常想着你。在外岛想必常常与海浪、星星、月亮为伍,很容易让我想起那些幸福的事,你的声音,你的任性,你的温柔,你的拥抱,你的全部。
但是我和你有着很遥远的距离,距离让幸福变成了相思之苦。痛苦让我失去了自己,失去时间,失去勇气,你愿意看到那样子的我吗!?
轮到我抽签时,机率已经变成九成在外岛。箱子里只有十支签,只有一支是在本岛的。我下了一个决定,一边是外岛,一边是本岛,一边是痛苦,一边是快乐。我的下一站是去哪,这个选择权就交到你的手上。
这支签亮出来时我是开心的,那些失去的感觉好像都回来了…
新训结束前一天的晚上休息时间,我再次拿着电话卡打电话给妤珊,「喂?」
「是我。明天我五点会到台北车站,你愿意来接我吗?」我说。阿杰和阿成排在我後面。
「当然好啊!」
「那你可以答应我另外一件事吗?」阿杰和阿成靠我很近,想听我和妤珊说些什麽。
「什麽事?」
「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了。
「妤珊,你有在听吗?」我再次呼喊着。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心里真的有我的位置吗?」
「我抽到留在本岛的签,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所以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嗯…那明天我们见面时,我再告诉你我的愿不愿意。」
挂上电话後,阿杰和阿成把我拖到旁边架住我脖子。
「你和她究竟什麽关系,怎麽讲电话讲的那麽暧昧?」阿成问。
「用猜的也知道,你们一定有在一起过,然後她离开你,现在又要复合。我说的没错吧!」阿杰说。
我和阿成、阿杰三个人坐在一个看得到月亮的草地,我跟他们说:「曾经有个男孩很爱一个女孩,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一年,有一天女孩离开了男孩。男孩流尽了眼泪,哭哑了喉咙,也唤不回女孩的离开,男孩痛苦的过了好久好久…男孩为了女孩写了一本小说。」
他们知道我说的那个男孩就是我,他们看着我的脸,摆出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这是最後一次和阿杰、阿成在一起喝麦香,我们三个人看着月亮聊着。他们都抽中了金马奖,阿杰去了金门,阿成去了马祖,我则是去了台中县新社乡。那里没有部队,只有军犬,是一个看守驻点,旁边是墓园。因此待在这没有太多的勤务,以至我有很多时间可以自行利用。
在我新训完放假回到台北车站,妤珊一看到我就二话不说的向前抱紧我…我想,这是妤珊的回答。
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写了一本关於我们的故事连载在部落格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是我对你爱的证明。然而,现在我已经走出过去了,我和妤珊在一起,过的很幸福,很快乐。我拥抱生命的新意义,我相信你是祝福我的。我花了两个星期,写了一封内容很多的信给你,这是我对你道不完的思念,也是一个结束。
祝福你,永远幸福快乐。我依然不是个好情人。但,我想努力成为一个好男人
五月8日,PM9:00,我於台中县新社乡,烧毁写了两星期的手写稿。那痛心的感觉始终无法忘记,然而却也是我人生里新的起端…新的界限…
「我的爱情,在哪?」…冀望久别的幸福,漫长等待,最後在这本书里找到了出口。
***爱情,我不知道该什麽文字来全释它,我只好尽可能的写下它的来龙去脉,因此我化成网路爱情小说写手,柚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