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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资料再来就是去盥洗,只有几间淋浴室要给那麽多人用,自然是一堆人在外面排排站,里面喊着快快快。然後,我亲眼看到什麽叫作左青龙右白虎朱雀在胸前,只差玄武没有在背後,震惊了我。我很想问问这位弟兄为什麽想有这些图腾在身上,不过光是看到就蛮吓人的,实在不敢开口问。
军中是个大染缸,什麽颜色都有,比起学生时代看到的人还要混杂。也正因为什麽人都有,相对的,任何专长的人也都汇集在一起,就等着领导者来发挥他们的技能,这是好一点的想法。不好的想法就是一堆人素质高低不齐的人全聚,显得杂乱无比,难以相处。
盥洗完後,晚上十点就是军中熄灯就寝的时间,这时候就会听到耳熟能详的费玉清「晚安曲」。愿你走进甜甜梦乡,祝你有个宁静的夜晚,晚安,晚安,再说一声明天见。每当听到这首歌,心里就是会特别轻松,因为累了一天终於撑到睡觉的时候了。
不过,入伍第一天的夜晚,听弟兄在床板上翻来翻去的声音,我想也很难有甜甜的梦乡和宁静的夜晚。刚来营区,还没适应这里的作息,也是人之常情。
早晨起床时间是六点,六点十五分集合,但是,五点半就会陆陆续续听到有人已经起床折棉被的声音了。当越来越多人都起床折棉被的时候,就算你想多眯一下,也会打消念头,乖乖的起床配合弟兄们的脚步。
折完棉被穿好迷彩服和迷彩鞋後,在走廊蹲着,用昨晚就已经事先摆好且装好水的钢杯和钢盆刷牙洗脸时,我听到两位弟兄的对话。
「我怎麽觉得一阵凄凉。」弟兄甲说。
「对啊!我从来没有这麽早起,也没折过棉被,而且还要折的有棱有角,这太强人所难了吧!」弟兄乙说。
「看来这三十七天有得受了。」
「嘿啊!」
才第一天我就听到不少唉声叹气的抱怨。
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训练,如何经得起环境的考验,如果新训都过不了往後人生浮沉又该怎麽过。换个念头,既然班长做得到,其他弟兄做得到,你没有比别人少一只手,少一只脚,所以你一定也做得到。在家习惯当大少爷的大学生,调整好你的心态,也练练你的身体。多做少说,无形中你就发现自己不一样了。这是入伍第二天,连长的训话,我记忆犹新。
第一个星期的训练课程是基本礼仪和基本教练。因为受过实际训练的关系,我才知道台北市圆山忠烈祠的宪兵有多麽厉害,可以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活像个蜡人雕像。我光是一个立正站好的姿势,就已经让我手酸脚酸外加满头大汗了。可想而知,他们受了多严苛的训练了,我们这里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从电影报告班长里,看着部队整齐划一的行走,边喊着雄壮、威武、严肃、刚直、安静、坚强、确实、速决、沉着、忍耐、积极、勇敢,受训後我才知道这十二个词不仅是喊出气势和意义之外,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功用,就是节奏可以拿来对脚步。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其实,很多事情没有实际去做过,实际训练过,就没有同理心去思考同一件事情,也就没有办法更精进。
一个星期下来,我发现弟兄们已经有所改变,粗茶淡饭的三餐大家已经可以吃的乾乾净净,而且有人可以吃到四、五碗。从原本喊雄壮威武的有气无力也已转为能震撼山岗的声势浩壮,我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十点就寝时,不到一分钟,我就已经听到有人鼾声如雷了,甚至二重奏。早晨五点半起床折棉被的人数也变少了,也意谓着大家折棉被的速度都变快了。
训练真的如连长所说的,在不知不觉中奏效了。
入伍第八天的晚上,片刻的休息时间,我手上拿着一瓶麦香奶茶坐在榕树下的椅子上,阿杰拿着麦香红茶坐在我旁边,我们一起看着夜空。不知道为什麽,在营区看月光星辰觉得特别漂亮。
人都有一种毛病,当一件不起眼的事物每天都在身边陪伴着你,你却不曾把焦点放在这事物上,反而去寻找其它令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等到你没得选择的时候,等到你失去的时候,往往才豁然大悟原来最好最美的一直都在身边。
简单来说,当你一整天为课业为工作忙碌奔波,等太阳下了山,星月都永远依旧高挂在夜空等着你去欣赏观望,但你就是只想坐在电脑前打电玩,等你发现月亮很圆都已经隔了一年的中秋节了;当你吃惯山珍海味,一般的家常菜摆在你眼前,你瞧都不会瞧一眼,但等你饿到受不了时,手中只有一碗白饭淋上卤汁就能填温饱,且这碗卤肉饭吃起来就会格外的香。所以,要懂得惜福,时时珍惜周围的小事物。
「阿成咧?怎麽没有来一起喝杯饮料呢?」我说。
「他跑去打电话了。」阿杰喝了一口红茶,说着。
「嗯,阿成好像每天都会打一通给他老婆耶!」我也喝了一口奶茶。
「人家是有老婆孩子的,总是会特别挂念妻儿。」
「说的也是。那你今天不打给女朋友吗?」
「昨天打过了。我看你好像都没有在打电话!?」
「我没有女朋友,打电话就免了吧!」
「当兵没有女朋友,就不用大排长龙的等着打电话,也不会担心被兵变,这样好像也不坏。」
「所以,你担心你女朋友会跑掉罗?」
「现在是很稳定,不过兵变的例子听多,总是会害怕。」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发生的话,你会有什麽反应?」
「那表示她没那麽爱我,我就放手让她去吧!」
「真看那麽开,不会难过吗?」
「痛苦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想开一点伤心的时间就短了,懂得道理就能够晴空万里。」
「说话还押韵。」我笑了几声。
「你们在聊什麽,这麽开心。」阿成手中也跟我和阿杰一样,拿着麦香绿茶,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突然想起一句广告台词,我将手中的麦香奶茶举了起来,说:「麦香。」
「怎麽了?」阿杰和阿成异口同声的问。
「也把你们的饮料举起来。」阿杰和阿成跟着作动作,我接着说:「麦香,原来我们那麽近。」我喝了一大口奶茶。
阿杰和阿成面面相望,然後开怀大笑。
再过三天,就是弟兄们为之疯狂的恳亲日,恳亲完接着就是放两天探亲假。在晚上休息时间,我看到白天一副天将神兵的神气班长,也有柔情关怀的一面。他们会一一的问着弟兄,有没有亲友会带好吃的东西来看你们,有没有人会来接你们回家。
班长们突然变得那麽温柔,让弟兄们都诧异,大夥下巴都快掉下来似的了,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班长们吃错药了。弟兄之间也纷纷聊着有谁要来恳亲,话讲白一点,大家关注的其实是想看谁的女朋友最漂亮。
在电话亭这,当我看着弟兄们拿着话筒,向电话那头至爱的人倾诉一切心里话时,我反倒觉得单身从军心里未必是轻松的,而是孤独寂寞的。有时候,在特别场合带着你最需要的东西,出现在你眼前的那个人,会让你很感动,那种感动会把你的苦变为甜,一个拥抱便可以给你满满的力量继续走下去。
「你不觉得待在军中才一星期,好像已经待了半个月了吗?」阿杰说。。
「对啊!根本就是走进了七龙珠里的精神时光屋,进去待了一年,外面的世界才过了一天。我好想我老婆喔!」阿成稍为抱怨了一下。
「别抱怨了。平常你们一天怎麽会十六个小时都醒着,就算十六个小时是醒着,也有部份时间花在女朋友身上,如今当然会觉得一天时间过的很慢。」我说。
入伍前为了生活已经对操劳日子有所适应,所以待在军中我并没有觉得时针有转动特别慢的错觉。
「阿成,你的老婆会带好吃的来恳亲吧!」我问。
「不止我老婆会来,连爸妈都出动了,会带两桶肯德基来给我吃个饱。」阿成得意的说。
「阿杰,那你咧!?」又是我问。
「我女朋友会带两份麦当劳来给我。」阿杰也得意的说。
「那你自己呢?有人会来吗!?」换他们俩问我。
「不用劳烦了吧,我想我吃你们的就够了。」
「所以你没有人会来?」他们俩又问我。
「我没有特别去打电话耶。」我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打给妤珊,最後我选择打了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