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巧的是,六年前的一次旅途中,君氏夫妇又在异地巧遇那名当初他们救起的女子,让三人不禁赞叹缘份之神奇,在得知女子无依无靠後,好客的君家夫妇当下即热情的邀请她到君家庄作客一阵子,柳香璃还将她当成姐妹般看待。
但过後不久,柳香璃却因公事的疲劳而累坏了身子,生了场病,本以为不久後就能痊癒,没向到柳香璃却因此一病不起,病情日益严重,甚至因这场病而离开了人世……
在她知道自己将不久於人世後,担心的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没人替君飞群分担忙碌的工作,担心他因少了自己的帮助而过於劳累,所以在她过世前不久,她坐了主,让君飞群娶了那名女子,也就是现在君家庄的二夫人,尽管君飞群一开始并不愿意,但那是柳香璃最後的心愿。她希望有人能代替自己,在公事上辅佐君飞群,且照料打理好他的生活。
就在他们完婚的隔天晚上,她含笑而去……
「夫人她……真的是一位很善良的人……」灵漪的眼眶不知道什麽时候红了,声音也带着哽咽,她用手帕不停拭着猛泛起的泪。「夫人她就算知道自己快死了……心里想到的都还是别人……她从来不在乎自己怎样……也就是因为这样,夫人才会因为太劳累病倒的……」
「灵漪,对不起,是我问错了问题,你别难过了。」水芙急忙安慰着灵漪,她手轻搭上灵漪的肩,「君夫人一定待你很好吧。」
灵漪说不出话,只能猛点着头,「灵漪七岁就跟在夫人身边了,小时後灵漪家没钱,爹娘把我卖到餐馆打杂,可是哪里的老板,都对我好坏,常要我做一大堆工作,又不给我东西吃,而且动不动就打我,我受不了逃了出来,他们追我追到君家庄门口,硬要拖我回去,是正要出门的夫人看到,花钱赎回了灵漪,让灵漪跟在夫人身边当夫人的丫鬟。夫人也跟水芙小姐一样没把灵漪当丫鬟看待,反而像对亲生女儿般的疼爱,灵漪这辈子,再也没有遇过像君夫人这麽好的人了。夫人有很多事也都会告诉灵漪,就像灵漪刚才告诉水芙小姐的那些,大部份都是夫人告诉过我的。」
水芙看着灵漪,露出了些许的欣羡,一样都是有坎坷遭遇的人,但只有她……
灵漪虽然被卖到餐馆,但仍碰上了好心的君夫人;君无凡虽然失去了所有亲人,却仍有仇家父子支持着他。而她呢?现在的她连水蓉都没有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苍灰的天,缓缓坠下片片雪花,随风飘落。
「小姐,下雪了,我们进屋去吧。」灵漪催促着,「今年的雪好像来的有点晚。」
主仆两回到净灵阁,灵漪从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她轻啜了一口,「小姐,茶还热着呢,赶紧喝下趋寒吧。」灵漪原本快冻僵的双手如今捧着微热的瓷杯,真有说不出的舒服。
水芙悠闲的啜着,欣赏着窗外稀疏的几点雪轻飘的美景。「灵漪,你可曾静下心来体会这自然的美景?」
「算有吧,灵漪常陪着夫人坐在静湖筑赏雪,夫人每次赏雪都会有感而发,不是吟些灵漪听不懂的名人词句,就是写些风雅的诗文。」难道文雅的人赏景都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不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嘛!她只觉得漂亮,也没其他联想。
水芙浅浅的笑了开来,「君夫人没教你读书嘛?」
灵漪摇了摇头,「丫鬟读什麽书,读了也没用处,况且身分上也不被允许。不过夫人曾教灵漪识字,不过灵漪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学不下去了。」
「水芙小姐可以写您的名字给灵漪看吗?」灵漪从木柜中取出文房四宝,并勤快的磨起墨来。
「你都已经将墨磨好了,纸笔用具也都准备好了,我若不写,岂不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了?」水芙执起笔,蘸了蘸墨,在纸上写下古水芙三字。
灵漪望着纸上娟秀端正的字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指着那些字道,「这个字是古……这个是水……这个字就是芙吧?水芙小姐,我说的对不对呀?」
「没错。」
嘿嘿……她只认得水字啦!至於其他两字全是瞎猜的,想不到还给她蒙对了耶!「水芙小姐会写灵漪的名字吗?就是那个灵魂的灵、涟漪的漪啦。」
水芙提起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灵漪的名字。
「水芙小姐,你应该会知道灵漪为什麽会对识字失去信心了吧?」她无奈的看着自己名字的繁杂,再比较着笔划简洁的水芙。爹娘一定是跟我有仇,才会取这个名字想累死我。
「不会呀,你的名字很好听。」
「可是笔划好多,好难写。」光灵一个字的笔划就足以抵过古水芙三个字了。
「其实名字的好与否,并不是因为它的笔划多寡,或念起来好不好听,而是名字所含的意义。」水芙说着自己的想法,「像有些人名为什麽天寿、旺来、大福的,或许他们的名字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俗气,可是却是他们父母对他们的期望与祝福,希望他们能活的长久、好运不断或者福星高照,父母的爱心就直接反映在名字上,他们不但不能嫌名字难听俗气,反而该感谢父母赐与他们这麽好的名字。」
「这麽说好像也有道理……不知道我的名字对爹娘来说有什麽重大意义呢……?」灵漪喃喃道,「不然水芙小姐的名字有什麽特别的意义吗?」
「水芙……芙蓉是我娘最爱的花儿……」水芙的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水芙,出水芙蓉,这个名字取的真贴切呀!「水芙小姐,你的爹娘是不是……」
灵漪突然想到了餐宴那晚水芙小姐对二夫人的追问所表现的犹豫,还有她对仇少爷所说的话。
「没错,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水芙走向窗边,凝视着窗外某个不存在的焦点。还是不能毫无伤痛的提起吗……
灵漪望着水芙的背影,不知说什麽安慰她,「小姐……」
「灵漪,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的。」水芙藏住了自己的哽咽,却只不住眼眶里湿润的液体滑下。
泪,无声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