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心無凡 — 第一章 04

那些曾盘旋於她梦中而被她拒之千里的噩梦……

害怕想起,却又不敢忘记。

人,终究摆脱不了七情六慾吗?

望着满池莲花,她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她看到了──

「娘?」她讶异的轻唤。清脆无瑕的嗓音,缥缈且虚幻,随风逝於空中。

她俯下身,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不……那不是娘……那是自己的倒影。

但她仍讶异,自己竟长的如此像娘……那许久未忆起的美丽容颜……

她现在才发现……

夏天,接近尾声,在此徘徊了三个月余,即将在西风的吹送下离去,莲花也难过的低下了头,暗自垂泪。

自水蓉离家,水芙每天只坐在莲花池畔,那面容太过平淡,淡到让人猜不透她的心绪,即使有丝丝忧愁、缕缕伤感,也不易察觉。

平常,她的心情是不会有太大的起伏变化的。

怎麽今儿个……

她的心一直定不下来,隐隐浮动着,似乎是有什麽大事要发生的朕兆,她望着池中平静无波的水面,自己却无法像那般心如止水,愈望着无动静的水面,她愈加觉得心中的躁动愈明显。

不习惯太大的情绪起伏和这令人不安的强烈预感,她匆匆越过池畔想进屋去。不料,一脚绊上沿着池畔周围镶上的石头,纤弱的躯体重心不稳的向前倾。

「啊!」

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她发现,自己似乎跌在一个厚实的怀中,固若磐石的胸膛,还有环在自己腰间的一双温暖的掌──

什麽?

水芙这才意识到发什了什麽事,她连忙以双手抵开自己与那温热的胸怀,竟令她感到意外的怅然若失。

「你、你这个登徒子,你是谁?怎麽会在这?」白皙的双颊掩不住直泛上的红,她整着被打乱的呼吸,有些受到惊吓似的盯着他。

忍不住回想起刚刚那一幕,自己刚才倚着的,就是这个宽阔的胸膛吗?

天哪……她在胡思乱想什麽……

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忽被一轻盈的步履声打断。

「姐姐!」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响起。

「水蓉?」水芙乍见水蓉,有些儿不敢置信。「你回来了?」

「嗯!」水蓉满足的点头,像是在外头玩的挺过瘾的。「姐姐,水蓉好想你唷!」她上前扑到水芙的怀中。

确定了怀中的人儿是水蓉,水芙这些日来的思念尽数释出,她激动的将水蓉搂紧。「你是跑那儿去了?怎麽可以草草留了张字条就离开呢?你知道姐姐有多担心吗?外头的人很危险的,你一下山就是好几个月,一点消息也没让人捎回来,你这不是存心要让姐姐担心着急吗?姐姐宁可不要什麽灵药神医,只要你别出事啊!」

「姐姐……」水蓉将头由水芙怀中探出来,眼眶微红的吸着鼻子,「姐姐……水蓉好想你……我下次不会了……」

「平安回来就好。你这次下山,都遇到了些什麽事?」

「姐姐,水蓉没有找到『九玄莲花果』,也没有找到神医……」水蓉一脸失望及歉疚,小脸无力的垂了下来。

水芙抬起水蓉泫然欲泣的俏脸,安慰道:「没关系的,姐姐不要紧。」

「可是……姐姐的病怎麽办?姐姐发病时看起来好痛苦的样子……水蓉不要看到姐姐痛苦的样子。」她忆起一晚她无意间瞧见姐姐心疾复发,那痛苦的表情是水蓉从来没有见过的,她怕极了。思及此,不由得落下一滴清泪。

「傻丫头,都说了不要紧的。」水芙拭去水蓉颊边的泪轻哄着。

水芙终於又注意到那位面容冷峻的男子,那深沉的黑眸,令人不敢直视。

「你怎麽还在这?你到底是谁?」水芙的语气彷佛无惧於他所散发出的慑人气势。

水蓉立即站到那男子面前,替他解释:「姐姐,君大哥是我下山时遇着的。我在山脚下不远看见他,那时君大哥他伤的很重,所以水蓉救了他。他叫做君无凡。」水蓉怯怯的说道,她能察觉到姐姐对君大哥明显的敌意,况且姐姐朝告诫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接近的。

她只是救人嘛,救人不是好事吗?姐姐教她医术,不就是用来医治、救助人的吗?她救了君大哥,还医好了他的伤,她多有成就感哪!

君无凡依旧无任何表情,冷然的脸孔似乎表示着她不打算为自己刚刚的冒犯道歉。

水芙仍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水蓉深怕水芙无法谅解君无凡,为化解两人间的敌意,连忙圆着场,「姐姐,君大哥他……我下山去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在保护我的……要不是君大哥,我早给路上打劫的坏人给捉去了,捉去那个什麽……什麽花什麽阁的,君大哥好神气喔,他的伤才刚好,还是很厉害的一下子就打跑了四五个人喔!吓的那个背着我的人把我丢下了就要跑,还好君大哥接住我,不然我就要给摔疼了。」水蓉用几近崇拜的口吻说着。

「这……」她该感谢他吗?……算了,他大概也不屑理会这微不足道的感谢吧。

「姐姐……」水蓉打破两人僵持的沉默。

「嗯?」

「我可不可以……认君大哥当哥哥呀?君大哥说他可以当我哥哥唷?」

「是这样吗?」水芙飞快的看了君无凡一眼。

这人到底是何居心?为什麽要来缠上水蓉?如果因为救个人就可这样攀亲带故的,那大夫们的亲人不就遍布天下了吗?

「水蓉,你与这位君公子只是萍水相逢,或许你救了他,他也有恩於你,但他下山後,能见面联络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这样即使你认了君公子为哥哥,那又有什麽意义呢?」在还没了解这个君无凡这个人的来历之前,她不能让水蓉太过接近这个善恶不明,且不知道会不会带来危险的人。

「姐姐不让我认君大哥为哥哥吗?」水蓉直觉的这麽想,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不、不是的,水蓉,姐姐只是想……算了,反正你都已经这麽叫了……好吧。」水芙最见不得水蓉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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