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赶快处理王美琪的出血,马上就会休克死亡,已经是分秒必争的程度。然而,这个昏迷的病人难道不危急,有可能只是低血糖,也有可能是大片脑出血,不知道是哪一个,未知的病情更可怕。
江浩介决定同时进行,口中下了一连串医嘱抢救王美琪,一边移动过去诊疗新入的昏迷病患。
「血输上去了吗?拿我职章去血库抱O型血过来输,拿个六袋过来。」把职章丢给预备冲锋到血库的秀慈,一转身便去探视新进病人的瞳孔,测试他基本反应的神经学检查。
急诊病患具有不确定性,有可能大半夜没来几只猫,也有可能危急的病患聚集在同一时刻降临。每个急诊医生都应具有同时处理多数病患的能力,临危不乱、有条不紊是基本要求。
「这个新病人….先验血糖,上点滴,给生理食盐水。昏迷指数还有十分,目前还不用插管。」
幸好元静宜适时进来。「学长,我来了。孟凯医师说我们hold住里面,外面他会全权处理,不行的他再送进来给我们。」
阙孟凯是当班的主治医师,打从一上班,两人还没照过面,就各自身陷重围。
「好,那这个新病人给你接。」血糖是正常的,看起来像是脑部出血或缺血性中风,元静宜已经是R3了,处理这个病患绰绰有余。
送病人上去心导管室的丽珍回来,看到多出两个新病人简直快昏倒,马上卷起袖子开始工作。「江总,加护病房说他们快塞爆了啦!」
「那就只好送我们急诊加护病房,这个病患需要急做胃镜止血。」他指指刚被插上呼吸管的王美琪小姐。
急诊加护病房隶属於急诊室,主要是内外科加护病房被挤爆的最後选择,签床权属於当班的急诊主治医师,通常权力会下放给当班的资深住院医师。
运气不错,今天急诊加护病房还有三个床位。
「好啦!那赶快送过去。我们快要Hold不住了。Order根本做不完,外面病人都在发飙了!」当班护理Leader秀慈催促着江浩介。
(注三:护理leader是资深护理人员,通常是N3或N4以後担任,主要是负责当班急诊室护理人力调度、异常事件的通报、支援人力吃紧的区域,通常一个班有一位。Order指的是医嘱,包括打针抽血、伤口换药、手术前准备、换尿布、翻身、抽痰等林林总总的项目。)
「好,那我告诉肠胃科直接到急诊加护病房去做胃镜。」江浩介签完床,联络好肠胃科和加护病房,病人出急救室直接转个弯送到急诊加护病房。
消化道出血的病患刚送出去,急救室门还没来得及关上,马上又滑进来一个满脸是血的患者,检伤护士惠珍随後冲进来。「江总这个救护车送来的还没挂号,我看他快不行了。家属听说十分钟後才会自己开车到达。」
江浩介大叫不妙,是口腔癌的病人,肿瘤细胞已经占满他整个口腔,而且还不断在冒血,那些血液顺着咽喉呛进肺部,病人的意识已经昏迷了。
这是个困难插管的病患,为了要保护他的呼吸道不被血液淹没,唯一的选择是紧急气切。
「这个病人要马上气切!备刀片跟消毒液给我。」江浩介冲过去,飞快消毒完手术范围,病人的血氧浓度已无法监测到,心跳开始变慢,甚至连麻醉药都来不及使用。手起刀落,划开喉咙,露出瓷白色的气管,然後又是一刀,把手里的气切管顺着送入。
接上呼吸器,心跳已经停止,江浩介开始执行心脏按摩。「给我三分钟打一支Bosmin。」(注:Bosmin即肾上腺素的商品名,是心跳停止的急救药物。)
元静宜戴上手套,对江浩介说:「学长换手!」
心脏按摩十分容易疲劳,大约两分钟就得换手一次。不过江浩介说:「不用!他只是缺氧造成的心跳停止,现在呼吸道已经建立,应该快要回来了。你先处理好那个中风病患,有需要找脑中风小组吗?」
元静宜说:「是小脑出血,我已经找神经外科了。」元静宜说完这句话,江浩介手上的病人心跳回来,慢慢可以测量到血压了。
「学长今天真的有够忙!从早上到现在都是这样。」元静宜忍不住抱怨。
「喔!」江浩介问:「那你吃晚餐了吗?」
元静宜摇摇头,泪都快要飙出来了。
江浩介笑着说:「那你去吃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蛤?真的可以喔!现在忙到翻耶!」
「反正不行我再call你回来啦!工作不就是为了吃饭,你赶快去吃饭。」
元静宜在用餐室感激涕零扒着已冷掉的便当,虽然已经八点多还没吃到晚餐实在委屈,今天真的很忙,没吃到其实也就算了。
元静宜顺利吃完饭回来,急救室的病患都已经被江浩介处理好,该去手术室的去手术,送加护病房的也签好床了。
短短二十分钟,急救室从客满的状态被清空,江浩介终於逃出急救室,现在正在帮一位割腕的少女缝合伤口。她密密麻麻用美工刀划了五六道,一边缝一边哭叫,身上浓浓散出酒味。
主治医师阙孟凯叫住元静宜。「静宜你快去接浩介出来,我需要他来挡一下前面。」
元静宜接手缝合工作,江浩介才走出缝合室,还没回过神来,工作马上迎面扑来。阙孟凯告诉他:「你接一下新病人,我要把刚刚那一轮处理掉。」
所谓的处理掉指的是处理病患的动向,包括看报告、解释病情、治疗、判断需要住院或可以出院,甚至有时候还包括转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