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三日後──
颜,不!是辛府大门前。
在秋月的搀扶下,哀凄不已的颜如玉,步履蹒跚的走出这生长了十八个年头的「家」。但,当她瞠着一双早已哭到无泪的眼眸,转头准备再看「家」最後一眼时,「碰」的一个声响,大门已叫门房给关上了!
是的,除了选择离开颜府的秋月陪着她外,无人来送行。因顾总管已带领着家仆们,开始为新主人忙碌起来了。至於年纪已大的奶娘,则是於前日离开颜府,投靠她在江南的弟弟去了。
「小姐,走吧!再不走,顾总管可是要拿扫帚来扫我们了!」唉,人在人情在,秋月实在没想到,这向来对小姐恭敬有礼的顾敬安,在老爷死後,竟变了个嘴脸!特别是在过去几天里,简直是将颜如玉视为眼中钉,好似恨不得她马上在他眼前消失般!
而颜如玉听言,再次依依不舍的望了一眼那原是朱红色,但此时已涂上黑漆的两扇大门後,才同秋月一起步下门前石阶,往城外的方向离去。
半晌之後──
「秋月,你要带我去哪儿呀?」待走出清平县城的城门,颜如玉才恍然回过神来的问道。
而秋月也马上回答她说:「小姐,在不远处,靠山边那儿,有间无人居住的农舍,可暂时做为我们的栖身之所。」
「嗯。」无主意的颜如玉,应了一声後,便任由秋月领她往那农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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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後──
在稻田旁,临近山边的农舍前。
「小姐,就是这里了。」秋月停下脚步,让不习惯走这麽多路的小姐喘一下气。
「啊,到啦?」颜如玉瞧着这漆已斑驳,露出里头木板原色的门扇,心中不禁一阵伤心。不过她也随即思及,她如今的处境,能有个遮风避雨之处就该感恩了,实不应该再抱怨。於是,她开口对秋月说:「嗯,这里看起来很舒适,谢谢你,秋月。」
「不客气,小姐。我知这里比不上颜府的气派,不过小姐您放心,我秋月还是会好好服事您的!」她信誓旦旦的对颜如玉说着。
但,颜如玉却是回答道:「秋月,你无需再喊我小姐了。我现在……」
「小姐!」秋月打断她未完的话,抢着说:「不管您的环境变为如何?您永远是我的小姐。而我秋月也永远是您的丫环!」
「秋月,这不好!」颜如玉想坚持。
「没什麽不好,就这样决定了!房外冷,咱们赶快进房去吧!」语毕,不由颜如玉分说,秋月硬是把她推进那半掩的门扇里去了。
只是一进房後──
「不对呀?我上回来此的时候,里头没这麽整齐乾净的呀?」秋月突然大声嚷嚷起来。
这叫颜如玉赶紧放眼朝这房里四望,只见一无顶、无帐,铺着褥子的小木板床,是紧依着东面的墙边置放着。而房里的正北面,则是一扇刚糊上新棉纸的木条小窗,半虚半掩着。至於窗下,可见有张紫檀木小书案,且书案上有座插着一根红烛的铜烛台。除此之外,就是那个靠西面墙角,看起来十分沉重的大黑漆木箱。然後,就别无其他长物了。
「这房里看起来很好,我很满意,秋月你别担心。」颜如玉不知秋月在嚷什麽?只道是怕她不习惯房里摆设的简陋,便这麽说。
「不是的,小姐!」秋月表情激动的续说道:「这房里不该是好像有人正在此居住的模样才对!」
「秋月,你是什麽意思?」难道,这房里的摆设,不是出自秋月之手?
「哎呀!」秋月皱起眉,搔了搔头,想了想後,终於开口说:「小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了!这农舍原是属於张家的。」
「哪个张家?」
「就是、就是来向老爷提您亲事的那个张家嘛!」
「难道爹已……」
「没有、没有!老爷还没答应这婚事。」
「秋月,你怎麽能确定?」
「因为……唉!小姐,您就在床榻上坐着,听我慢慢道来吧!」於是秋月牵起颜如玉的手,领她到床榻边坐下,开始将来龙去脉一一细说详尽。
原来,这秋月在去年的一个偶然机会下,认识了张家公子的书僮兼小厮──阿福。但,虽然秋月是自由之身,可是那阿福却是一辈子卖给了张家。
因此,那欲与秋月长相厮守的阿福,便建议张老爷来颜府提亲,想说张伟德若与颜如玉结为连理的话,那小厮和丫环,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吗?
为了这事,秋月事後还对阿福大发了一顿脾气,责怪阿福竟想将颜如玉这朵鲜花,插在张伟德那堆牛粪上呢!不过,也因为她和阿福之间的关系,她知道颜老爷在生前尚未来得及答允这门婚事。
至於,秋月为何会对这农舍的里里外外是一清二楚的呢?
不如说,是过去这一年来,这对「苦命鸳鸯」时常找机会,来此张家农舍私会的结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