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顶楼房间,在柯爷爷打开电灯後,蔼然整个人就愣住了。
一整个房间的蝴蝶!各式各样的蝴蝶搭配绿色背景,就好像把大自然搬进屋里,随即一阵沁凉。彷佛有花草清香,有虫鸣鸟叫。有薄雾飘过,有淙淙泉水~
她眨了好几下眼睛,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梦境,是太思念父母,太思念过去美好所创造的梦境。
带着深深的迷惑,她往前,直到碰触一尊尚未完成,上半是人头,下半是蝶身的雕像。
冰冷的雕像刺激蔼然的反应,让她看到附近几箱各种颜色的瓷砖,以及一幅以蓝色为底色的拼画。
「雨落从没提过~」
她惊讶的看着四周大大小小的蝴蝶。有标本,有雕刻,有照片,有油画也有素描。最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原先以蓝色磁砖为底色的拼画上。
她看了好一会才了解淡蓝磁砖是海洋,重蓝磁砖则是陆地。左上方一小块白色不知代表什麽但却牵引着右下方一条金色的弧线。
抢眼的金色弧线蜿蜒的朝着白色而去,再仔细一看,竟是一排振翅往前的蝴蝶。
「这里本来是洵蝶,也就是雨落母亲的工作室,」柯聪汉摊摊手「她嫁给范毓伦之後就成了我和徒弟们讨论蛋糕的地方。这些出色的艺术品是我对她,不想公诸於世的回忆。」
原来,雨落对昆虫书有兴趣还有范伯伯到民宿,现在想起来,全都是结束但也是开始。
雨落和范伯伯一定很讶异这一切竟如此巧妙却又如此悲伤。
「洵蝶在高三那年出现情绪较激动就无法呼吸的状况。」柯聪汉用着缓慢、无奈又惋惜的语气「起先我们以为是课业压力过大造成情绪失调,因此让她休学休息,没想到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糟。她的手脚开始颤抖,无法自己控制,找了很多医生才查出是细胞分裂异常,瘫痪整个神经系统。医生建议保持手脚活动,她慢慢迷上雕刻,在这里经常一待就是好几天。我和我太太本来担心她的健康会更恶化,没想到渐渐有起色,然後在一次政府办的艺术会上认识范毓伦......那也是......另一个挑战的开始。」
在蔼然盯着拼画发愣的同时,柯聪汉从角落抱起一个纸盒放到桌上。
「这是雨落要我交给你的,说是你的宝贝。」
「我的宝贝?」她打开纸箱,一怔。
【我以为你懂什麽是快乐!】
彷佛,那时她说过的话一句一句从书里散出来。
【不是去环游世界,不是到法国和克莱蒙一家种葡萄,做葡萄酒,或同住一起!而是知道我们拥有彼此,我在你身边,你在我身边,我们是彼此的方向和归属,只要看到对方就有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就能微笑面对每一天!
如果你懂,哪怕只有一秒,哪怕你的身体不能动,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们已经凌驾了时间和肉体!】
「他~」抓着纸箱,她关切的问「雨落现在好吗?人在哪里?还是已经~」
表情一变,她双眼闪着恐惧,摇了摇头。
「不会的!既然他把书还给我就不会有事!」她喃喃念着「他做了选择!我们都做了选择!不是挑战就是接受!就算他选择接受也没关系!柯爷爷,雨落到底在哪里?」
蔼然热切的眼睛逡寻着柯聪汉的脸,里头的热情他很熟悉。
曾经有一个夜晚,或许好几个?他听见几阵从洵蝶房里发出来的撞击声。他和太太慌忙上楼察看,一开门见洵蝶晕倒在地,眉心已有一道血痕。
他焦急的拍打女儿脸颊,直到她悠悠醒来。他们责问洵蝶做什麽傻事?
她摸着肿胀发红的额头,急切的说没有柺杖她什麽都不行!她想走的理直气壮,有没有办法让她不用柺杖?有没有办法让她恢复健康?要怎样的代价都可以!只要能和范毓伦结婚就算只活一天都没关系!
「去年七八月还跟他外婆在一起。」一会,柯聪汉说「然後他说要去法国,不确定待多久。」
「所以他很平安?」
「目前......目前还好。」柯聪汉欲言又止,最後摇头重覆一次还好。
蔼然微吁了口气,眼神回到屋里的蝴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