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英语,亮光独处时说日语。
「光,我是塔矢亮,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轻吻额发……陷入回忆的漩涡里…光出了一身冷汗。
伤痛而疼惜的凝视:「光,这里是日本东京,我是塔矢亮,我们在我们的家,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流光变成水蓝色,眼睛变成黑色的,原来光的眼睛会变色,这就是那些恶徒想要纯种眼睛的原因吧…差不多可以唱那首歌了…
「DoDoSolSolLaLaSol,FaFaMiMiReReDo---SolSolFaFaMiMiRe,SolSolFaFaMiMiRe-----」
亮再度为光唱歌,低低的嗓音,沉痛的悲鸣……
原来光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幸好都说出来了。那样的情况下,佐为、翡翠、光,他们三人各是什麽样的心情?要说翡翠错吗?他跟我一样理解光的至情至性,光是绝对不会抛弃兄弟的,所以翡翠在知道自己活不了之後,决定诈死,却没想到光动手取出眼睛的时候,实在太痛叫了出来……之後伤痕累累的翡翠劝不动光…做出那样的要求。除非自己在最後关头死去,不然光是绝对不会丢下他的,佐为无法动手,所以让光动手。
光呢?如果光处在翡翠的立场,他一定也不希望让恶徒玷污自己的身体,以光的性情,很可能会自我了断,让兄弟逃走…但是翡翠当时连说话都快没力气了…无法自我了断,光他理解这一点,於是狠下心来动手…其实光是维持翡翠不让恶徒弄脏的自尊……
你们是双生子啊!动手杀人,杀自己的兄弟!杀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面孔,从小一起长大的血亲!就算理智能理解,情感上如何承受…
佐为处在两难局面,到底是让光丢下濒死的翡翠逃走,还是要让光动手了断翡翠?无论哪一种情况对光的未来都会造成极大的伤害,逃走是背叛了光自己的良心,痛下杀手往後造成的阴影难以想像…佐为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那又是多麽无助的心情…
歌声持续良久不止歇……亮怀抱着光,疼惜地唱着,毫无音律可言却固执地唱着,直到光的眼睛恢复成水蓝色,已是黎明时分。
「光,安全了,我在你身边,现在闭上眼,安心睡吧。」
初夏的正午阳光毒辣,走在棋院通往地铁站的斜坡路上,周围反射的艳阳光线几乎螫得亮睁不开眼。
自从煎熬的一夜过後,光已经沉睡了两周,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彷佛一切生理机能全数停摆,如同昏死……亮在第二天中午发觉情况不对,立刻向研究会表明临时有事,年轻棋士的私人研究会倒也不很在意,在求助无门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修好光日前因染血而故障的手机,调出酷拉皮卡的电话…回忆当时的对话…
『…你强迫他说了出来,真是难为你了。』遥远西方传来的声音。
「嗯…约六天前我们受到敌人攻击,当时他受了重伤,经过我治疗後虽然痊癒,却依然虚弱,刚好又遇上他认为非出战不可的对局…抱歉,基於同样身为棋士的心理,我没阻止他。」
『别这麽说,琥珀一向固执,隐瞒你这麽久,该道歉的是我们。』现在是…昏迷不醒吗……我不是很关心棋赛的部分……
「这都过去了…总之现在的情形是,」斟酌一下,嗯……过程省略:「因为我偶然发现能够让他面对过去的方法,於是刺激了他的回忆,他的身体原本就虚弱,现在已经昏迷超过二十四小时了,碍於他的身分,我不敢随意请本地的朋友援助…」
酷拉皮卡沉思了几秒:『我有一位朋友有顺风耳,能够以心跳声判断一个人当时所有的情况,我把手机换手给他,你等一下把手机放在琥珀胸口,让他判断琥珀的身体状况。』先给旋律听听看…再做打算…
「真是太好了,麻烦你。」总算可以知道状况,谢天谢地!
手机传来传递的声音,片刻後甜美的女声响起:『是塔矢先生吗?』
微微愣住…随即:「是的,您是…」对方知道我?刚刚没听到酷拉皮卡向任何人介绍我的声音传出。
『我叫旋律,是一位音乐猎人。之前琥珀曾经在电话里介绍过你,当时你就在他身边。』
是在厨房那一次,原来如此:「光就麻烦你了,我把手机放到他胸口。」
『嗯。』塔矢很着急呢…不过目前听起来琥珀没什麽大碍,还是认真听一下好了。
紧张的心跳声在胸腔里不断打鼓…亮开始害怕万一光的心跳停止…………
『他没什麽,只是睡着了,睡得很安心。』背景传来酷拉皮卡明显松一口气的声音,旋律继续说:『事实上他现在的心跳声很平静祥和,比起之前我听见的情形好多了,塔矢先生果然是值得信任的人。』
「哪里…」光没事……太好了……但是…真的有这种类型的念能力者…这种别人很了解自己,自己却不了解对方的感觉很诡异。
『我想你就放心让他睡吧,他之前太过疲劳了,恐怕还会睡上很长一阵子才醒来,不过依照这种情况判断,他很快会恢复生理机能,应该会自己起来无意识的吃饭…之类的…我将电话还给酷拉皮卡。』
手机再度传递:『看样子不用太担心。』酷拉皮卡的声音。
「是啊。」真是太好了,总算放心了。
『按照旋律说的情况,万一琥珀无意识的起床时没人在一边看着可能不太好。』立刻提出现阶段主要问题。
亮沉吟一阵:「但现阶段我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我的父母也都不在国内。」小杰与奇犽还在游戏世界里,要让爸爸妈妈知道光的事情吗…情感上也实在不太愿意委托明明,况且明明自己也是高中生。
『虽然最近任务不多,但我毕竟是队长,走不开…我想请旋律过去他会非常乐意,他跟琥珀一直想见彼此一面,只是棋院的工作又得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嗯…应该可行。
「工作上没什麽问题,旋律小姐…」能信任吗…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信任谁了…
看穿对方的心思:『放心,旋律是我们重要的夥伴。』
思绪拉回现实,亮快步回到家中,虽然有旋律在让自己安心不少,却依然担心沉睡的光…每次回家总是直奔二楼卧房…
「这…」看见房中景象,愕然。
「琥珀刚刚醒来过喔!」旋律笑眯眯地说着:「看起来傻傻的,醒来之後无视於我的存在…自己冲过澡後拿了一件你的西装衬衫抱着睡,」笑容温暖:「可能你的味道让他很安心吧。」真可爱的孩子,我就说是恋人嘛!
「光…」终於醒过来了吗!?太好了,还抱着我的衬衫,好可爱!
旋律悄悄退出房门,将空间留给他心中认定的这对情侣。
之後,光仍然持续沉睡,尽管是起床吃饭、洗澡…也都在无意识下进行,不过亮并不担心,按照旋律的说法,光之前身心太过疲惫了,现在正在补眠。而当亮不在屋内的时候,光似乎有所感应,只要给他佐为或者一百四十年前秀策的棋谱、再或者亮的物品,光就能继续安睡…虽然依旧猜不透佐为与秀策以及光之间的连结,但是看着黑眼圈逐渐消退,皮肤逐渐恢复血色的光,睡得非常安心的模样,亮眷恋不已……
一整个月,亮每天都在光的耳边低声诉说情话後出门,夜晚怀抱着光入睡。
「不好意思,听酷拉皮卡说你很期待见到光,却没想到他睡了一整个月。」相处久了也不再使用敬语。
「没关系,看着他逐渐好转,我也很高兴。」看向一旁的棋盘:「日本棋院给他的假期到後天吧…」用黑白色的子围出阵地,看似简单其实很复杂…没想到琥珀有这种兴趣。
「那倒是没什麽问题,有认识的医生可以替他开证明给棋院,况且他的确需要多休息…只是你的工作没问题吗?你也是保镳吧…」不过旋律的外貌为什麽会变成这样…这种事情也不好问吧。
「我们的老板每年九月特别忙,其他时候基本上有酷拉皮卡在就行了。」
亮有所明白:「是为了友克鑫拍卖会吧。」转过话题…商量:「对了,旋律…关於光的音乐的事情…嗯…虽然网路上资料说他没有不擅长的乐器,但是我想在家里安置个什麽给他,你知道他喜欢什麽乐器吗?我也不懂得如何挑选…」音乐的事情我是完全不理解…
「呵呵,琥珀遇见你真幸运,不过我想你还是自己问他吧,他的心跳声告诉我,他快要『真的』清醒了。」笑容温和地指指床铺:「记得请他打个电话给酷拉皮卡报平安喔。」语毕…识趣地离开房间。
闻言…亮迅速回到床边,热切地睁着眼期盼地看着光……
「嗯…」光睁开眼,对上亮的视线。
「光,你醒了?」非常激动,欣喜异常!却又小心翼翼…
「…」看也知道我醒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左右,感觉怎麽样?想吃东西吗?」怎麽都不说话?难道是在怪我刺激他?
光定定地盯着亮,傻傻的眼神:「请问…先生您…是?」官方语气,还一边努力坐起身,保持礼仪交谈距离。
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光!别吓我!我是亮啊…我…』几乎快要崩溃的呼喊!
旋律闻声立刻来到房门外,却没有进门……数秒後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光,看着我…你真的…不记得了!?」
光戴着陌生有礼的微笑,坐在床上,困惑中散发出高贵的气质,凝视亮。
「…忘记了也没关系…忘了…也好,」亮悲伤的笑着安慰光:「我叫塔矢亮,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光突然心虚的笑了出声,优雅的贵族气质完全消失,亮愕然当场。
「恶作剧愉快,塔矢。」哈、不过看来我玩笑开大了…
『光…』这…
心念电转…亮会意後伸手将光揽近怀里,紧紧地拥抱着:『没事就好,太好了!我好怕你忘记我…忘记过去…却又希望你忘记…没事就好,感谢世上所有的神灵,光……平安了…』颤抖的拥抱,紧紧蹭着光的发……我真的好怕。
静静地让亮抱着,一如过去所有的拥抱一样,没有回应也没有反抗。
还以为会被骂一顿,这次玩笑开大了…没想到伤亮这麽深……
「很抱歉跟你开这种玩笑…因为…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但是我真的非常不高兴,所以恶整你一下。」旋律刚刚好像在门外,因为我的心跳声泄漏我在恶作剧吧…我没说谎喔…只是刚睡醒看不清楚…嗯。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光平安就好,只要光平安…什麽都好。」太好了,光在跟我说话,光会用恶作剧对我发脾气…不是梦!
知道亮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光神色黯了黯:亮他…真的很痴情。
然而此时此刻,我对亮的感情变得很复杂…可以的话,我希望有机会躲开他……像是曾经在黑暗中的浴室门口,拿着筷子抵住他的脖子的这种事情,我实在不想再发生了!
无论出於什麽情由,我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任何重要的人。
特别是叫做小亮的人…待在亮身边,我觉得自己会被逼疯!
「我还以为光会跟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公主一样,沉睡一个世纪呢。」心爱的揽紧腰,深情拥抱,舍不得放开,彷佛怕自己一放开,光就会消失似的…
光突然卷起眉毛,不满的语调:「…所以说你以为我会当一百年的新鲜殭屍,然後会有个曾孙子辈的家伙来把我吻醒……」抽脸:「…好恶心。」
亮额头冒汗,这都什麽逻辑:「明明是个美好的童话故事,亏我还想一定要在三生石上写下我们的缘分,一百年我才能找到你。」
「那也用不着睡一百年吧!一两年就算了,比较符合植物人的科学根据。」
「…」怎麽又变成植物人了…
「诶?这样被吻醒的机率也大些…搞不好植物人公主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学习皇室无聊繁复的课程,所以装病逃课,结果不幸被王子吻到,所以才吓醒…要不然你想也知道,他要不是晚上偷偷爬起来活动筋骨的话,一定有褥疮。」理所当然的分析:「啊,但是应该有侍女会替他翻身做按摩吧…真会装死…」
一段莫名其妙的分析让亮哑口无言…
光的脑子到底都装些什麽…一点都不像浪漫的音乐家,还是典型艺术家都是思维模式特异?总之我觉得我比较正常……
先不管这个:「你最好先打个电话给我妈妈还有酷拉皮卡,和谷跟椿先生…总之你想得到的都要打,我对外一概宣称你在医院静养,谢绝访客,如果你想继续休息,藤崎叔叔很乐意帮你开证明…以医生的角度而言的确会想让你静养。」稍微放开光,以眼神仔细检查光状况,看得出来健康多了!
被放开後开始伸展四肢,末了欢快的丢下一句话:「我去跟旋律打声招呼,啦啦…啦…」两步蹦下床,跳着跑出房间。
亮微微一笑:看来虽然在沉睡,却也不是完全无意识。
但是…光,我很清楚你现在在怕什麽……这段日子仔细回想过後我才明白,你在我面前不只有在楼梯间的那一次失神而已…
在你回到草原之前的某一晚,浴室门口…你被自己可能接下去的举动吓坏了…你害怕伤害我,尽管你的理智很清楚你已经做不到了。
光…你不明白你的裹足不前,对我才是最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