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計年 — 其九

一如春水融冰。

日光下照耀,她盯着那双眼恍然想起这麽一回事,初遇时袁苍的眼珠子似乎不是深色,而是偏浅如浓茶一样清冽的色泽。她不动声色观察,乍看之下是黑的,被光一照,立即变成褐色,玻璃珠子似变幻无穷。

「为水可看出兴致了,眼眨都不眨,袁苍真有这麽好看?」

蓦地陶夭抛来一句,暧昧含糊的语意加上若有所指的浅笑,在在都令她手足无措。憋红脸瞪视无风起浪的男人想要他收敛点,无奈效果不彰,徒让对方笑得更猖狂罢了。

袁苍闻言转脖子望来,面无表情,才融化点薄冰又给风雪重新铺上厚实一层,夏日烈阳也凿不开。莫名有些失望,她尴尬闪躲男人逼人的目光。

「我只是有点好奇。」

陶夭装出惊讶,手指挑起袁苍下颌左右观看,「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搞不懂哪里够你好奇。」男人的脸被他翻转指间,竟没透露半点不耐烦,正襟危坐任陶夭玩味的动手动脚,嘴唇抿得死紧,仔细看,原来是错愕得来不及反应,脑袋估计捣成浆糊。

一股同情悄悄滋生,「眼睛,」她解救似的开口,「颜色不一样。」

「喔?」陶夭稍稍抬起下颚瞅来,顿时百媚横生,玩弄的意味却没卸下,他彷佛在期待什麽一样凝视着她。

她如坐针毡。

「就这样。」

摒息半晌,她闷声道。

「……嗯,就这样?」陶夭眨眨眼,松开擒住袁苍下巴的手,不晓得是失望还是落寞,或许两者皆有,让她摸不着头绪的渐渐占据原有的嬉闹。

她头皮都麻了,被美人这麽一看,「不然你还想我问什麽?」

陶夭面有难色,但非无话可说,而是不愿多谈,精致的面容希罕出现苦恼,侧过眼,又兜回来看她笑了笑。她习惯男人以笑代言的举止,只暗地叹口气,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拿他没辄。

袁苍倾首思索,不经意投向她的眼神复杂。这男人也能让她六神无主,在他面前有种立不住脚的错觉,怎麽想怎麽心虚,虽然打定主意不去在意咄咄逼来的视线,她还是忍不住心揪了揪。

难不成是因为眼睛的事?她心跳漏了一拍,娘有时候会说她没心眼得太过火,越了分寸得罪人都不自知。袁苍又是个闷葫芦,心里不痛快也不会说的样子,从昨日陶夭睡着後那番话明显得知,他只懂埋头苦干,没有陶夭那副玲珑心肝。

陶夭不知何时又像蝴蝶似飞回原位,肆无顾忌靠在自己身上,她闻着暗香霎那间有些茫然,胸口闷得发慌,她归咎於使人心荡神驰的香味,心里嘀咕「抹什麽香粉又不是女人家」,一边却又偷偷汲取那些香气。

她身边接触的人没有一个像他这麽好闻。

忙着生活,烦恼食物够不够过完冬天,整天在山林徘徊寻找果腹的野菜,喂养圈在屋後的家禽,没有心思去留心外表。娘也担心她这样下去会没人要,总说好歹是个女孩子家,帮她梳了个髻,还簪上自己年轻时候珍爱的玉钗。

虽然没两三下她就瞒着娘塞回原处,披头散发和隔壁张老打交道去。

一想起娘她难免沮丧。丧气的垂下肩,陶夭没来得及反应脑袋滑下,「唉呦」呼声,脸跌到她腰侧,撞红鼻头,白玉般的脸蛋萌生些许楚楚可怜的感觉,让她发神经似脸红得发烫。

难怪对面的小珠总装出希望被谁欺负的柔弱样,正是因为有人爱啊。

「为水的身体怎麽一点也不软……」她耳尖听见陶夭喃喃。

不服气的反驳,「不软还靠这麽久?」这时恰好陶夭磨蹭回她肩上,近得鼻息喷在颈侧一阵搔痒。

男人无赖的笑,闭上眼。

「我喜欢你的味道。」

她迟疑,看陶夭一脸陶醉,「实不相瞒,昨天我并没有沐浴--」

花朵似的男人沉默,挪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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