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羿人还在朝上就得知,玉婆吃完容贵妃准备的酒菜後就中毒身亡了,而德妃也畏罪自尽。
匆匆离开朝前的萧羿不敢置信,又急又气的赶到熙凤殿。
「芷儿!你……」
谴责之词都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欧阳玲芷给震住了,欧阳玲芷一个人倚着花台,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她一身素衫,裙摆沾满带血的污泥,素净的衣服上到处沾满鲜血,这样的她不禁让萧羿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芷儿!你怎麽了?」
她没有回头,手里紧握着药方。
「我杀了她了。」
欧阳玲芷公然抗旨还毫无悔意,萧羿心中怒火渐燃。
「为什麽?」
她仍旧望着远方头也不回,平淡决然的说:
「我想要、也必需杀了她。」
「那当初是谁拦着我杀了她?」
「我!」
萧羿忿忿然的点着头,瞪着欧阳玲芷的背影。
「那你今日却又抗旨,背着我杀了她,这是何用意?」
欧阳玲芷低下头,咬了咬牙狠狠地回答:
「因为……我後悔了!」
後悔了!萧羿难以置信,他用力将欧阳玲芷扳过身来,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你後悔了……」
她如溪水般的泪水让他一惊。
「你……」
欧阳玲芷倔强的别过了头,不想让萧羿看见她溃堤的泪水。
「对!我後悔了!当年我就该让爹杀了她,如果当年她死了,这宫里就不会再死这麽多人。
「我後悔!当时我就该让你在刑部杀了她,如果当时她死了,我就不用揪着心看着亲娘般的奶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
欧阳玲芷自责的痛哭,萧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不舍的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她的泪水击溃他的愤怒,当愤怒退去,盘据萧羿内心的恐惧却涌上心头,他紧拥着欧阳玲芷锁着眉问:
「如今玉婆死了,那你身上的毒怎麽办?」
欧阳玲芷摊开手,一纸处方就在眼前。
「这是绝绝的药方,至於解药的方子,它在风谷,奶娘来不及带走,在我孩提时的睡床里。」
听到解药的方子在风谷,萧羿暗暗松了口气,他担忧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好!不管如何至少芷儿身上的毒终於有救了,朕马上派人上风谷取回解药的方子。」
心力俱疲的欧阳玲芷无力的倚在萧羿怀里,两人一同看着窗外的晚霞,太阳缓缓落下只剩满天的红。
「我娘生下我就死了,是我害死我娘,我爹很爱我娘,所以小时候爹总避着我,把我丢给奶娘,奶娘整日抱着我、哄着我、陪着我,那时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只有奶娘,羿!对不起!我办不到,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的奶娘生不如死,我真的办不到!」
看来这次容贵妃公然抗旨又要不了了之,萧羿紧紧地拥着欧阳玲芷无奈的苦笑。
「算了!怪你?朕的心好像永远不够狠。」
欧阳玲芷望着血色般的夕阳,脑海里浮现的是孩提时奶娘温柔的脸,她总是笑眯眯的牵着她,轻声细语的哄着她说话,而今血色般天空彷佛写着奶娘最後的下场,欧阳玲芷碎着心看着萧羿。
「羿!让我葬了她〜我求你了!」
玉婆亲口承认制毒等於间接毒杀妃子,在龙麟国是一级重罪,因玉婆孤苦并无家人,所以没有家人受累,但其屍首必须弃之荒野不得安葬。
所以狱卒随意将其屍首用草蓆綑绑,在刑部的监视下,准备随意弃置,一行人来到宫外,却被王福拦下,他恭敬向刑部的人说:
「众大人这些日子为这事也辛苦了,这屍首就交给我们内伺监处理,我们内伺监做事,众大人放心。」
王福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看他出面,刑部不敢不卖面子,不过是个屍首,他们当然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容贵妃因母病,皇帝准她出宫七日回家探视,特派高驭随行,而欧阳玲芷一踏进尚书府,马上换下宫服快马前往普龙县。
普龙县是个位在山上的小村落,以产茶为名,满山的茶树中间有一处新坟,一袭白色的衣衫随风轻扬,在满山翠绿中格外显的沧凉。
随行的小蓉和嬷嬷在坟前忙着,而高驭站在十步之外严守、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
「小姐备妥了。」
欧阳玲芷走到坟前,她慢慢的跪下,无言深望着眼前的墓塚,她的眼中没有泪水只剩一片的淡然,她缓缓的拿起茶壶,添了杯茶。
「奶娘这是你喜欢的家乡茶,芷儿在这以茶代酒敬你第一杯,愿这一山的茶树你会喜欢。」
她轻轻将茶倒在地上,慢慢添上第二杯。
「这第二杯,芷儿敬你一生辛苦,愿你往後在这好山好水间安歇。」
她扬着笑,红着眼缓缓将第二杯茶倒入土中,添上最後一杯。
「芷儿记得奶娘说的,最後用你最爱的桂花糕和家乡茶送你一路好走。」
欧阳玲芷闭上眼将最後一杯茶倒入土里,泪水无声地滑落,她深深给奶娘磕了三个头,小蓉才将她缓缓扶起,在高驭的护送下回到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