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晔华出版集团公司总部。
朱俐晔踏着自信的步伐跨出电梯，走进人马杂沓的办公室，每个与她四目相对的人都恭敬有礼地点头招呼，随即又埋首於手上事务里，没有半句冗言。
这就是她大力主导的公司文化──她不需要逢迎拍马的废话，把这时间精力省下来，给她好好用心工作。要想谄媚巴结她，直接拿耀眼业绩来砸她最实在。
「朱朱，龙冠集团寄来的邀请函。」她的特别秘书梅涓涓立刻拿着文件夹跟她进了CEO办公室。
「哦？他们主动寄来公司？」朱俐晔一愣。以往龙冠集团的年终宴会入场券总是寄到父亲那儿，然後顺势让暴怒的父亲撕个粉碎，进了垃圾桶。
「对，因为你的亲姐姐要订婚了，对象是简氏企业的小开简旻宇。」梅娟娟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有些受不了自己的顶头上司，「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这件事。」
「商业联姻无趣得很，我像是脑子里会塞这些垃圾八卦的人吗？所以才需要你帮我过滤。但简氏……搞广告行销的那个简氏？」
「是的，就是去年我们砸了大笔预算，请他们家做形象广告的简氏集团。不过，朱朱，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弄错了？」
「我姐只是随着我妈陪嫁到龙家的一根粮草，没什麽好关注的。」她客观地作出评判，虽然近乎无情。「倒是那个简旻宇，查了他的底细没？」
「早查清楚了，喏。你的凖姐夫挺了不起，还荣获去年度的十大杰出青年呢。」梅涓涓递了份文件给她，上头钜细靡遗地调查了简旻宇的一切资料。
才说到这里，身兼人事及资管经理的苏亦樊双手捧着堆叠至下巴的档案夹，用背部推门走了进来，「让一让、让一让啊！」
「苏亦樊，你在搞什麽鬼？我们公司连总机小姐都是研究所毕业，跑腿送文件这种事还须要你亲力亲为吗？」朱俐晔挑了下眉，打趣他。
苏亦樊放下文件，没好气地回嘴：「这都要感谢你啊，总裁大人！你也不想想是谁硬在跨年夜前一天扔下一句『去查查这个人的底细』，就拍拍屁股走人，结果害我把新年假期都砸在办公室了！」
结果最气人的还不是大家跑去跨年玩乐，他一人关在公司里挑灯夜战，而是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猎艳机器，风流情史多到让至今仍孤家寡人的苏亦樊极想痛宰这花花公子。
「哎呀，说得这麽哀怨做什麽呢？你们都是晔华的开国元老，我不靠你们靠谁呀？」朱俐晔轻巧一笑。
自从大学时代她担任学生会长起，梅涓涓和苏亦樊就是她的得力左右手，也是与她一同披荆斩棘，胼手胝足创建晔华集团的核心成员。
他们不仅是意气相投的好朋友，更是创业之路上密切合作的夥伴。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怎麽会有你这种老板？」苏亦樊翻了下白眼。
「亦樊，你这麽说就太不对了。我不只一次想要把总裁的位置让给你坐，是你自己说不要的……」她说得无辜。
「废话，我光是当个总公司经理就快爆肝了，还总裁哩！这种不是人干的差事，也只有你咬得下。」
「那麽……涓涓，你呢？我把几间子公司的创意总监头衔送给你好不好？只当我的个人秘书未免太委屈你的才能了。」
梅涓涓立即坚决地猛摇头，「不不不，拜托不要！我一点也不委屈，真的。」
「我们都很满意目前的职位。」两人口径相当一致。
开玩笑，一面把私生活全卖给公司，一面还得费心应酬斡旋、勾心斗角，恐怕也只有她才有这种乐在其中而不陷入精神分裂的能耐。
「也对，隔山观虎斗是最省力的娱乐。」朱俐晔耸肩一笑，这两个老友有脑子、有能力，就是没那野心，她也强求不得。不过，她还真少不了他们。
呃……旁观两虎相争，你确定这真的是一种娱乐吗？谁能跟你一样淡定啊！
苏亦樊和梅涓涓面面相觑，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偏偏他们的总裁大人就是那种可以大啃爆米花，还看得津津有味的人……
梅涓涓赶紧低头翻阅了下今日行事历，转移话题：「朱朱，今天下午要和美西分公司开视讯会议，讨论是不是要并购我们这几年投资的那间电子书软体公司。资产负债表你看了吧？从去年第二季起就有微幅进步，只是速度还是太慢。」
苏亦樊点头，附和道：「这件案子的评估报告，我上周就递交给董事会了，但他们的反应……普遍不看好。」
「那群只会胡乱撒钱的老头子，不用去管他们想什麽了。我这总裁的判断才是帮他们赚钱的关键不是？就像开药厂，不先砸大钱下去研发，还想短期内回收？他们真要老得糊涂了，乾脆早早退休养老去，省得扯我後腿。」
「所以……」梅涓涓问得战战兢兢。老天，千万别再给出那个会让人爆血管的说法！
「所以，下午的视讯报告，亦樊就代我宣读文件好了，半小时後我就可以mail给你。如果他们有异议也行，前提是那份评估报告书要写得营养些，最好能一次集中火力，言之有物地驳倒我，不然只是白白浪费我们垃圾桶的空间而已。」
这就是面对工作时的朱俐晔，运筹帷幄，有条不紊，每个细节都在她精确无误的掌控之中。尽管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她的举止会被冠上专断强制等形容词。
「不会吧……又来这招？」苏亦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朱朱，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已经快被自己弄臭掉了？」
「我知道呀。但谁叫我手下的人个个不成材？不满意的话，拿出真本事来取代我嘛。能做得比我好，我也乐得交棒，成天在各国观光渡假胜地当闲人，多惬意。」
是啦是啦，都怪我们不争气，才会拱出你这刁钻跋扈又精明难缠的总裁……
梅涓涓乾笑地接着问道：「那你下午多出来的时间要拿来做什麽？」
「当然是好好研究一下龙冠集团的现任少东龙子俊罗，不然怎麽对得起亦樊耗费一整个周末的成果？」朱俐晔俏皮地眨了下眼，敲了敲桌上那叠档案夹。「喔，对了，涓涓，记得再跟礼服公司预约时段。参加亲姐姐的订婚宴，总得挑件适当的行头穿才行嘛。」
「朱朱，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怎麽突然间对龙子俊那麽感兴趣？」苏亦樊隐约闻到一丝名为阴谋的味道。
龙冠集团次女──即使只是继女──的订婚宴，身为龙冠集团继承人的龙子俊没理由不到场，这可是难得的盛大社交场合，有利於他结交人脉。
苏亦樊也很清楚朱朱与她姐姐之间，绝对称不上姐妹情深……
「哪个女人对身价十几亿的黄金单身汉没兴趣？钓来玩玩也不错，好处多多。」她的笑容有几分诡谲。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苏亦樊和梅涓涓听得瞠目结舌。
「干嘛这种表情？你们认识我又不是第一天，不知道我连玩玩都很认真吗？」
「朱朱，你晓得他『名义上』算是你的……哥哥吧？」梅涓涓忍不住想提醒她。
「哥哥？呵呵呵……异父异母，又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算哪门子哥哥？」朱俐晔笑道，彷佛听见了什麽好笑的笑话。
「那你为什麽还要调查他？」苏亦樊不解。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罗。以後，也许还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也说不定……」她沉吟着翻开调查报告的第一页，勾起一抹极淡极浅的笑，心里已经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