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满为患的机场,不停传来的广播声提醒着该上机的时间和地点,行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穿梭,而路过其中一个小区块时仍会停顿一下,女人看着英俊挺拔的两个外国脸孔帅哥不放,男人看着一旁可爱清秀戴着贝蕾帽的女孩痴笑,这三个人着时让行走路线堵塞,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伤感正聚集在三人前那个矮小的男孩身上。
今天原本是开开心心的毕业典礼,但一早我和雷雨就起床开始整理房间,我们默默的吃过早餐,看着时间越来越近,心中那股无奈也越来越重。中午,背着背包,提起行李後,我和雷雨还有筱惠搭着计程车到机场和杰克碰面,我们简单的抱了抱打招呼,什麽话也不想说,也深怕一说话就崩溃,坏了其他人的心情。
我知道今天会很难受,我也为自己作好心理准备,但机场就是弥漫很浓的分离情绪。不过还有件值得庆祝一下的事,就是杰克成功说服雷雨的妈妈,让他们在长假的期间回台湾,雷雨说了他和我的事,他妈妈很幸运的欣然接受,也进而同意让他回来看我,这实在让我们高兴了一整晚。
但雷雨依然得离开一阵子,在美国工作和生活,我知道他没问题,外语和能力对他来说不是大碍,但没有他的我才是真的惶恐,我能过着没有他的日子吗?还没遇见他前我可以,但现在呢?
「过得快乐,好吗?」雷雨牵着我的手,我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正在打转,我也很不忍心。
「你也是。」虽然我觉得没有雷雨的日子怎麽也快乐不起来。
雷雨摇摇头,「我的快乐是你给我的,没有你,我不会再笑了。」
「别这样,雷雨,我喜欢你笑的时候。」我们一开始见面的那几天雷雨笑的次数我用手指都数得出来,大部分都是他把我唬得一愣一愣时嚣张的窃笑,没了笑靥的雷雨看起来格外冷酷无情,我知道那是他的保护色,因为当回到宿舍时我天然呆的举动会让他不由自主的微笑,雷雨笑的时候很好看,看得我也忍不住跟着傻笑,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我陶醉。
「我只为了你笑。」雷雨轻轻扬起他的嘴角,两行眼泪在他闭上眼的瞬间倾出,又哭又笑的雷雨看来像个心碎的精致娃娃,那麽昂贵,那麽惹人怜爱。
我还是跟着他一起边笑边哭,哭是一定的,但我想笑可以让我们看来快乐些,可以分担一点浓烈的感伤,不至於让整张愁眉苦脸沾满泪水。
「答应我,你会回来。」我擦擦眼泪,如果我想笑着跟雷雨说再见,就不能再哭了。
「我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看你,我发誓,我保证。」雷雨举起他的右手,大拇指往内四指朝上。
我开心的点点头,这样就够了,只要雷雨给我个承诺,只要让我有个能依循的目标,我就满足了。
「要想我。」我还保有一点撒娇的力权利吧。我捏捏雷雨细嫩的手掌,像在贪恋那手上残留的痕迹,那掌纹的刻痕,我曾研究得透撤,一丝一痕都像刻在我脑海里。
雷雨露齿而笑,那模样美极了。「嗯,你也要喔。」
我点点头,怕是怕我怎麽样都忘不了他。
「我跟杰克他们说点话。」我说。
雷雨放开了我,因为我知道他不会立刻消失所以才敢这样做,否则我绝不会让他从我手里溜走。
我走向筱惠,一个跟雷雨有着相似脸型和五官的女孩,细致的像尊陶瓷娃娃,她的头发已经留长及胸,脸上仍是脂粉未施,淡淡的红晕映在脸颊上,看来更加可人。
「谢谢你,筱惠,谢谢你找到雷雨。」筱惠像是被指派任务的间谍,偷偷溜进这所大学,找寻委托人所托付的目标,也是因为她,雷雨他们一家得以重逢,再次合乐融融。
「我才该感谢你,刘夏,我从没见过他那麽开心的样子。」筱惠笑着,发丝微微的随着风飘荡。
「看好他好吗?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我怕雷雨对爸爸的恨意还没消逝,或是对妈妈的不告而别感到怨怼,导致和家人的嫌隙。
「我会的,你也是我们的家人。」筱惠说。
我笑着颔首,名义上我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情感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我转向杰克,拿掉鸭舌帽的他,金色的短头发在光中闪耀,湛蓝的双眼直盯着我。我还是很喜欢他。
「杰克,虽然你慢了一步,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喔。」我看着杰克深邃的五官,和雷雨也有那麽一点相似,好像我分不太清外国人的差异,怎麽大家都有点像。
「虽然我是雷雨的舅舅了,但我还是可以继续喜欢你吧?」杰克合掌的样子像在祈求,我知道他曾经喜欢过我们,但不知道四年过去了他还是一样不变,就像我看见他之後一瞬间寻回的记忆里,一直有着喜欢他的印象。
「雷雨可以我就可以啊!」我看向一旁的雷雨,他在偷偷听,听见後急忙靠了过来。
「不行,杰克,他是我的。」雷雨把我揽了过去宣兵夺主,好像怕我被抢走一样。
「噢,别那麽小气嘛,这只是我......中文叫什麽?单恋?」杰克嘟起嘴装无辜。
「你不会背叛我吧?」雷雨眯起眼看着我,感觉好坏啊!
「不会啦,你很担心喔?」我摆摆手,再怎麽喜欢杰克也比不上雷雨啊!
「当然,我有一段时间都不在你身边,万一你找......」雷雨开始胡思乱想。
我捏住他的嘴停止他的天马行空,我跟杰克的话都还没说完。
「杰克,我很开心你还是喜欢我,你可以继续,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想说得好像自己很有行情一样,被人喜欢是很难得的。
「那太好了!」杰克灿烂的笑着,雷雨在一旁咕哝我听不清楚的话。
「啊还有,你要帮我顾好雷雨喔,我不在他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麽蠢事。」我想起上次我有事回家一趟个两天而已,一回来就看见雷雨整个人缩在床上发呆,桌上的东西乱七八糟也没整理,看起来像个失智少年一样,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要阻止我离开他?
「好,我会照顾他。」杰克点了点头,「那你可以亲我一下当作离别礼物吗?」杰克低下身指了指他的脸颊,上头正浮现一朵绯红的花。
我先是一愣,接着看看在几公尺外的雷雨,他正在和筱惠说话,我见机不可失,踮起脚来不重也不轻的吻了杰克右脸颊,他满意的笑了,而雷雨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他看到一定会吐血。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时间正走在登机前的几分钟,我的孤独只剩几分钟就要袭来,我做好准备了吗?
傻傻的没看见我亲杰克的雷雨走了过来,我照例伸出双手抱住他纤细的身驱,还是好温暖。
「有事就打给我,我陪你。」我在雷雨的耳边说,他已经习惯我在耳边说话吐气的痒了。
「没事我也会打,我爱你。」同时他也很习惯脱口而出说爱我了。
我说过不要他因为远距离就每天三不五时打来说想我爱我,听久了我会觉得那些话变得廉价,如果不要让我们的爱情迅速褪色,间隔时间的等待是必要的,有了期待,每一次的通话都会让我感到兴奋,我会因为听见雷雨的声音而开心,而不是厌烦他一再说着我爱你。
不过我也不需要再次提醒他,我说过的话雷雨自然会记在心底。
「我爱你。」
我踮起脚尖,雷雨的脸像天使一样的发光,他温柔的双唇我不用看就知道在哪里,我双手环绕着他的颈,一蹬就凑了上去,四片唇瓣以最恰好的温度和力道紧贴,我所有的泪水俄顷跟着流下。这一个吻,比以前任何一个都来得令我伤感,接下来雷雨将会离开我,飞往遥远的国度,我会有一大段时间见不到他,我也无法抱抱他,亲亲他,跟他说他有多傻多可爱。
下午一点二十三分,开往美国的班机沿着跑道滑行,一跃跳进了靛蓝色的辽阔里,不回头。
我们之间的爱就像我们的生日花蒲公英说的一样。
无法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