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号称E大史上最营养学分的「科幻电影欣赏」通识课,正在播放《时光机器》。
而坐在一片黑暗中的大学生们也很安静,因为这堂课刚好排在下午第一、二堂,很多人都在趁机睡午觉。只有少数几个还保持清醒,并且专心致志看电影。
赵卿心就是这些少数的其中之一。她单手支颐,从头到尾都表情淡漠地观看着,令人猜不出她的想法。而右眼下方那颗朱红的滴泪痣,让她极少绽笑的侧脸泛出一股冬梅般的清雅与妩媚。
电影播放完毕,灯光大亮,年过半百的何老教授慈蔼地笑笑,「同学们,电影结束罗,还在睡觉的该醒醒啦!」
果然,底下一阵尴尬的骚动,已经清醒的摇醒还在梦周公的,若不是老教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这群学生恐怕有一半以上会被死当。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课堂讨论,照样是何教授先救电影中的几个重点提示一下,引导学生们讨论,甚至还提到了科学面的虫洞理论、平行宇宙等概念。
在课堂上一向静默的赵卿心难得地举手提问了。
何教授顿了顿,看了下座位点名表,「喔……经济系大三的赵卿心同学,请说。」
「老师,如果理论上,真的有人发明了时光机器,而且时空旅行是可能的,那麽为什麽我们的生活中一直没有听说过类似的具体实例?要是我可以回到过去,进而改变我想改变的一切,我说什麽也不会放过这机会的。」
没想到何教授却笑了,还说了一句:「孩子,没听说过做人要低调吗?」
其他学生们随即哄堂大笑。
赵卿心倒也不恼,只是静待着下文。
「无论古今中外,身为异类往往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一个人有机会穿梭时空,还因为机缘巧合在异时空中安身立命,我想没有人会喜欢给自己找麻烦,韬光养晦还比较实在些。」
「老师,你还是没有回答到我的问题。听你的说法,你似乎比较倾向於穿梭时空是可能的,但实际上,我们还没有听说过谁真正见到过从抽屉里冒出来的多啦A梦,不是吗?」
她犀利的诘问又引起一阵笑声。
「赵同学,你的想法提供了另一种思路。但,我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开放性的思考,不要急着否定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可能性。经常有人说眼见为凭、眼见为凭,但我们穷尽一生能够真正亲眼见证的事情其实少之又少,那些我们看不见的,难道就真的不存在吗?」
「……」这回赵卿心沉默了。她无法回答这个关於存在与否的大哉问,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完全认同教授的说法。她觉得教授是在诡辩。
何教授见她不再有异议,便又继续回到正题。
倒是坐在她隔壁、选修同一堂课的同房室友袁洁玫用手肘轻撞了她一下,带着笑意地小声说:「卿心,是不是最近看了我租回来的那些穿越小说,所以特别有感觉啊?」
赵卿心冷冷地瞄了室友一眼,轻描淡写地回应:「请问有没有虫洞天天在开启的八卦?简直比捷运还方便。」
就表面上那看似不屑的眼神、那不以为然的态度,着实气死人不偿命。
但跟她相处那麽久,袁洁玫很了解这个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面无表情的室友。
她或许是特立独行了点,但绝不是刻意标新立异。外表的冷淡只是忠实反应她不大在乎、懒得多想的生活态度,但如果提到她感兴趣的话题或是卢得够久,她或多或少还是会表态的。
有时候,袁洁玫真的很感慨,为什麽这样一个像极网路游戏NPC、必须问对问题才会触发出反应的室友,偏偏桃花运反常地旺盛,让她三天两头转交花束情书礼物到手软?
明明就是一个要她笑简直比玉山下雪机率还低的冰山美人……
「我说,卿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麽有时候你说的话这麽让人吐血,却还是有那麽多人爱你?」而且还大小通吃,别说坐在她斜前方的社团大四学长猛瞪她,光是椅子都快被坐在自己正後方的直属学弟踢坏了,就为了要她快点传纸条。
「不关我的事,是他们的眼光有问题。」赵卿心依旧俐落地撇得一乾二净,然後开始收拾笔盒、活页簿。
一分钟後,何教授准时下课,她也同时站起,将背包甩上背,飘然离去。
「唉……」望着他的背影,在场许多男同学不约而同地发出轻叹。
接收到学长、学弟那失望又哀怨的悲情目光,袁洁玫也想叹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