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宅男與魚乾(已有實體書) — 2.有趣的同事們

公司里有些篮球社、登山社之类的自组小社团,通常星期四晚上下班後,天气若还不错,几个篮球社的社员,会到公司附近的学校打篮球,成员大都是系统服务部,或是软体部的男生们,偶尔也有几个女职员,会到现场看他们打球。不过入社的最大好处,是可以参与每年的社团聚餐,餐费还可以跟公司的福委会申请,所以聚餐时,常会出现幽灵社员,连没入社的女职员也会来凹一顿。

藉由这些社团活动,较常联络的那些人,假日偶尔也会办些联谊,同事们还会互相介绍男、女生朋友。而有些人喜欢在下班之後,到夜店喝喝小酒;有些人则喜欢找一群人,到美食餐厅大快朵颐一番,兴趣相投的,在公司也就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体。而绎庭比较喜欢吃吃喝喝、郊游踏青之类的活动,正好和这批新人很契合。

在某天的下班时段,部门里,还留着好几个打算加班的同事,力维说着刚进公司时的糗事,从小会议室准备回家的邦宏和哲铭,及软三部的成莹,也跑过来找大家聊天,大家都笑成一团。

「我跟你们说真的啦,你看我,从进公司到现在,已经胖了快十公斤了,现在都不敢再站上体重计去量体重。」在力维的身上,充满了青春气息,感觉不出来,他其实是六段班的。

「陈力维,那是因为你一整天,都一直吃吃吃,吃个不停好不好!」下班了,绎庭的紧绷感也消失了,跟力维斗着嘴。

「我哪是,那是因为我在写程式,然後东西咬一口就放旁边,所以感觉上我很像一直在吃,其实我是吃很久,不是一直吃个不停。」力维很激动的反驳,但脸上的表情笑笑的。

「不是吗?你这样说,有什麽差别吗?我只要每次一回头,就会看见你在吃东西啊!」力维的座位,就在绎庭的右後方,绎庭常常一转头,就会看到力维的手上拿着食物,或嘴里正在咬着什麽东西。

「呵呵呵…我好像也是,只要回头,就会看到你在吃。」中员就坐在绎庭的右手边,在一旁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觉得很有趣,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是吧,是吧…连中员也这麽说,我没冤枉你啊。」绎庭用手肘推了推力维,和力维闹着玩。

「不是啦,我要说的重点是,平常工作太忙了,所以下班之後的『运动』很重要,不然就会像我这样一直胖,你们可以加入篮球社啊,我们还可以一起打篮球。」力维对着这群新人们,宣传着运动的重要性。

「我可以啊,我还蛮喜欢打篮球的,你们都什麽时候打?」成莹问。

「太好了,新人就是要像这样,不懂的就要问。通常我们都是星期四下班後去打,下班之前,有人会用E-mail发通知信通知大家,想打的人就会过去集合。」力维睁大了眼,很兴奋的说。

「可惜我比较喜欢打排球。」站在一旁的哲铭摇摇头。

「可惜篮球社没有女生,想去打也不知道跟谁打。」绎庭也是个喜欢运动的人。

「不然你来当啦啦队,看我们打也可以啊,有女生在旁边帮我们加油,打起来会更有劲。」力维对着绎庭挤眉弄眼的。

「我哪那麽无聊啊,去那边看你们打球,浪费时间。」绎庭不以为然的说。

「啊,那不然这样嘛,我们来单挑,我让你,看要让几分。」力维眯着眼,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

「不要,光身高就输了一大截,是摆明要欺负我的吧!单挑撞球可以啦,要不要,来挑撞球啊?」这次换绎庭眯着眼,一脸不怀好意的说道。

「对了,中员好像是登山社的吧?」力维问。

「老实说有没有这个社,我根本也不知道,就是几个喜欢登山的人,假日会约去爬山这样。」中员很喜欢在午休刚过的下午,泡一杯属於自己的特调咖啡。

「我跟你们说哦,中员很喜欢到处玩,到处吃美食,还完成过台湾319乡镇的盖章活动,想去哪里玩,或是想找什麽吃的,问他就对了。」绎庭笑着和新人们介绍着中员,而中员那黝黑的皮肤,及胖胖的身材,也极具说服力。

「除了这样,就没什麽公司活动了啊?」哲铭问。

「在绎庭进公司以前,其实公司不是这个样子的。」中员在公司已经待了八年了,是绎庭他们部门中的第二大元老,这些後进包含绎庭在内,每个人都得在心里尊称他一声「中员哥」呢。中员提起的这个话题,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公司很安静,都没有人聊天耶,那个时候觉得好奇怪哦。」绎庭回想起刚进公司的第一天,好像讲句话,就会引爆炸弹一样。

「那是後来了,先前总经理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所以是用美式风格的管理方式。」百讯的总经理,是中信集团的小开,大家都很感兴趣地听中员讲古。

「部门里曾经还有员工,每天上班上到下午五点五十分的时候,就把电脑关掉了,收好包包,坐在座位上等六点打卡,然後准时下班。那段时期其实很轻松,几乎没做什麽事都能加薪。後来管理风格就变了,员工上班的时候不能讲话,曾经还有人被叫进副总办公室罚站,慢慢变得有点像日式的管理风格,很多弹性上、下班之类的福利,也一直消失,规定愈来愈多,员工们也就变得生疏了。」中员说着公司近几年来的改变,身边的同事也一个接着一个离职。

「有一种生不逢时的感觉。」绎庭听了也感叹着。

「是哦,公司以前这麽好?」力维很惊讶,还以为公司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公司大概已经三年没加过薪了。」听着中员聊着公司的改变,就好像在听一个企业的变迁史。

「就算现在景气不好,但也不是这麽夸张吧,多少也该给努力的员工们一些奖励,才留得住人啊。」哲铭推了推眼镜,发表了感想。

「奖励啊,有啊,公司有发额外的专案奖金,在完成专案之後,会算一个比例,发奖金给参与专案制作的员工。」中员笑着说。

「我说,我啊…进公司都两年多了,从来没领过什麽专案奖金,知道为什麽吗?因为每一个专案都分成了很多系统,而且这些专案都很庞大,做完了单一个系统还不算,要等全部的系统都完成验收了,才算是完成整个专案,等公司收到钱,大家也才能领那笔奖金。就像我先前有个做好的系统,到目前为止,都已经上线一年了,其他的系统都还没完成,当然什麽奖金也没有,等整个专案做完,我也可以领奖金了,那时候我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公司里咧,专案奖金对我们来说,感觉好像也只是看得到,吃不到的东西而已啊。」绎庭一直觉得公司这个奖励制度很瞎,这笔专案奖金根本是不想给员工领,才会把门槛弄得这麽高。

「哎哟,一姐,干嘛打击他们的士气啦,他们才刚进公司耶。」力维苦笑的说。

「所以啊,大家进了这间公司,不要把重点放在赚钱上,把重点放在学东西上,拉长自己的工作经历和年资,心理会比较平衡一点吧。」这是绎庭待在这间血汗公司里,继续撑下去的理由。

「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中员耶,身上背的专案都是很累人的东西,还可以一直撑到现在,都八年了。」部门里的人都知道,中员的身上背了很多前人留下来的重要专案,他算是部门中,非常重要的人物,即使不是他值班,他的电话也总是响个不停。因此,每到中员放特休假的时候,部门底下的菜鸟们,各个都是洗乾净了屁股『挫咧等』。

「我记得有一次放特休,我刚好跑去马祖玩,就碰巧遇上了中信保全的主机硬碟坏掉,在那个时候接到电话,我也不可能赶回来,所以只好用电话请值班人员协助,又在那边找网咖,连线回公司处理。」中员想起了那个时候,公司里忙得一团乱的样子。

「这样再玩下去,我看也玩得不开心了吧。」对绎庭来说,想愉快的出游,却接到了关於工作的电话,肯定是一件很败兴的事。

「大概中员天生就这麽沉得住气吧,我也觉得很佩服。」或许也是磨练出来的结果,力维实在很难想像,若将中员换成自己,天天面对这样的压力,不知道会不会就崩溃了。

「不是哦,其实我妈说我小时候很坏,她说带我出去买菜,看到人家摆摊的水果,我就拿起来咬,看到鸡蛋,就拿起来丢地上,我妈那个时候,趁着老板没看见,只好赶快把我带走。」中员边笑边说着小时候的事。

「如果那个时候有被老板看到,那以後只要中员一出现,心里大概就会想,『这个猴死囡仔又来了』,然後就默默的赶快把鸡蛋收起来。」力维夸张的边说还边做动作。

「呵,我也不知道,我都没印象了,是我妈说的,她要乱讲也可以啊。」中员听了,笑着耸耸肩。

「哇!和你现在的稳重比起来,还真是看不出来耶,那时候你妈和摆摊的老板,一定都很辛苦吧。」绎庭这才发现,原来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得如此之大。

「说起小时候,我一直觉得我的身材比例很奇怪,有点五五身,腿好像特别短。」力维微笑的眼睛,眯出了几条鱼尾纹。力维算是部门里的甘草人物,绎庭常常会在休息的片刻,找他聊上一两句,偶尔中员也会来参一脚,大家说说笑笑的,心情会好很多,工作压力也就没这麽大了。

「会吗?你没说的话,我不觉得,可是听你这麽说,好像又有一点耶。」其实力维的身高不算矮,因此,也不会让人特别去想比例的问题,但经过力维这麽一说,绎庭盯着力维看了看,不禁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後来我想了一下为什麽会这样,我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事。」不管力维讲什麽事,都会让人觉得很有趣,大概是因为,力维本身就是一个笑点吧。

「我小时候很皮,大家不是都会玩抓迷藏嘛,小时候笨,不懂啊,我就躲在汽车底下,好死不死,就刚好有人来开车,我就看着那个车子底盘,从我的头上开过去,後来脚就被车轮辗过了。」力维指手画脚的,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哇,这麽小就看过车子底盘了。」成莹在一旁笑着,中员也跟着呵呵的笑出声来。

「脚有断吗?」邦宏问。

「就是有啊,所以现在才会五五身嘛。」这是力维所推论出来的结果。

「陈力维,你怎麽可以把一件这麽悲惨的事,说得这麽好笑。」听到力维这麽说,绎庭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短腿力维,正在努力跑步的画面,噗哧了一声,绎庭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在办公室里,一伙人很少能笑成这样。

「我真不知道你小时候,到底是怎麽活过来的,现在可以这麽健康,真的是很幸运耶。」绎庭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用手揉了揉发酸的脸颊,其他人也都笑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笑死我了,不玩罗,要回家去了,byebye…」绎庭挥了挥手,开心地和大家道别,今天的工作,有个愉快的结束。

这些有趣的同事们,不只是绎庭工作上合作的好伙伴,同时也是舒解工作压力的清心丸。虽然公司禁止员工在上班时段聊天,但他们偶尔还是会趁着主管们开会的时候,聚在座位附近,小小的放肆一下,藉以舒缓工作时的紧张气氛。毕竟一周七天,至少有五天要待在这样高压的工作环境里,若不适时解解闷,是很容易让人生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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