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怨 — 第二章 斥 之五

西元202B年,三月十日。

要玉萍不要踏入人界简直是妄想,除非她又陷入轮回的沉睡中。白凛天女管不动她又心软,加上王母给予准许,让白凛更不好制止。她只能做些不着边际的劝阻,要玉萍按时返回仙界,不可以长时间滞留。

「玉萍,我答应你是因为王母疼你。你不应该恃宠而骄,懂吗?该收敛的时候要记得。太疼你会惹闲话,不疼你又有人伤心。你呀!就是任性,占尽大家对你的好。别太贪玩,更别替自己惹麻烦。」

「我就知道凛姐姐最疼我了!」

没了阻碍,玉萍可乐了。现在她只要在人界里走动,会感应周遭有没有狩魔人存在。她待在人界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内心的冲动让她很想再见颜鸿祈一面,更想知道他神神秘秘的原因。玉萍搞不大清楚这份想见的冲动打哪里来?在人界轮回一千年,这段漫长的时间中有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玉萍的生命里,偏偏她没有遇过像颜鸿祈这样难以捉摸的男人。

那日的一面之缘,她对他产生了好感。该说,男人对女人的吸引力居然挑这种时候找上玉萍。

或许命运就是要让他们产生交集也说不定。这天,她按时在SC大学的便利商店工作,意外感应到狩魔的力量。她想也不想,马上追过去。结果是瞧见骆陶乃和辛耀梨。虽然少了颜鸿祈的帮助,他们还是有成功收服年轻劣鬼,但也着了劣鬼的道,辛耀梨受伤了。

玉萍没有马上现身。她隐匿气息,躲在暗处窥听。

「我真的受够颜鸿祈了!他到底有没有信用啊?说好要一起抓鬼,人呢?难道逮住白劣魔就可以高枕无忧吗?」

骆陶乃和上次一样,一提到颜鸿祈是一肚子火。辛耀梨的左手臂上出现一大块黑,骆陶乃急得用除魔力量替他治疗。辛耀梨虽然在忍痛,还是想缓缓骆陶乃针对颜鸿祈没完没了的怒意。

「陶乃,这麽多年了,不要再和颜鸿祈生气。你也知道的,他──」

「就是这麽多年才要继续和他生气。十二年!铁令魔姬让他跟我们一起抓鬼已经有十二年之久了!我们都有配合他改变,他有来配合我们吗?」

听骆陶乃开口大骂,辛耀梨是重重叹气。

「陶乃,你不能再多包容他一点吗?颜鸿祈是脾气不好的好人,只是需要我们多包容他。这麽多年了,不要再和他计较了。」

「辛耀梨,我骂他两句你这麽心急,干嘛处处护着他?到底我是你女朋友还是他才是你女朋友?哼!我今年可是要满三十四岁了。再过一年,我会变成高龄产妇的一员,你到底有没有想要娶我?」

骆陶乃讲出气话。她连治疗都不弄了,还大力戳辛耀梨的伤势。辛耀梨被她一激,脱口就讲:「好!我们年中就结婚!」

瞪自己的男友,她没有高兴,骂更用力:「你说结婚就结婚?你把我骆陶乃当什麽?生小孩的工具吗?不求婚也不给戒指,辛耀梨,你这个坏蛋!骗走我十二年的时光,还想骗我以後的日子!你跟颜鸿祈一样,心里到底只有谁啊?」

骂归骂,骆陶乃却偎到辛耀梨身上,开始啜泣。

「我当然知道颜鸿祈是好人,我当然知道……我也知道他是打击太严重才会变成这样。我懂你之前说的,换做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熬过那样的痛。十二年又怎麽样?对颜鸿祈来讲,他有生生世世,那份失去的痛会永远跟着他。我有感谢颜鸿祈的。这几年要不是有他,光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可能抓到这麽多鬼,也不可能每次都幸运活下来。」

骆陶乃是真哭。她这样反而害辛耀梨笑出来。

「傻陶乃。全世界就我懂你。除了嫁给我以外你还能嫁给谁?」

「少臭美!」

看他们相拥又斗嘴,玉萍看得好羡慕。这就是她想追求的。这种情感在仙界是找不到的。仙界的人要清心,要寡欲,即使是命定,拥有的情感多半是平平淡淡,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展现开肠剖肚的痛。在人界轮回一千年的玉萍正是害怕这一点。她不屑平静,轰轰烈烈才是她的渴求。她相信自己心里要的都是仙界给不起她的。

「你们这对怨偶终於要定下来了?」

出现一名陌生的女人,一身黑红大大袍,气势逼人。看骆陶乃和辛耀梨恭敬称呼她为『铁令魔姬』。玉萍有点吃惊,小心地打量观察,脑海同时浮现白凛天女说过的话。

『人界的铁令魔姬真不知道是打什麽算盘。她和一律仙子是双生女,性情和想法却天差地别。别说她是魔界的人,她根本不大听魔界的指示又喜欢挑战仙界。是让人琢磨不定的怪女人。玉萍,你别多接近她。她是城府很深的女人。这些年来她打着保护狩魔人和人类的名义,不知道闹了仙界多少次。』

显而易见,仙界的人是一点也不喜欢铁令魔姬。

瞧铁令魔姬对辛耀梨的关心,玉萍不贬低她,反倒是评价略为提升。她相信铁令魔姬真的很疼爱这些舍命狩猎的人类。人类的除魔力量毕竟是微弱。每一次和劣鬼劣魔战斗都是玩命。如果铁令魔姬不疼他们,还有谁能了解他们的辛劳呢?

铁令魔姬拿了敷药给辛耀梨,同时无奈开口:「回家休息吧!应该讲,最近都休息休息。反正收了白劣魔,那些鬼一定会收敛。鸿祈最近都不可能陪你们抓鬼,他又受伤了。耀梨,不然你跟我一起到凤凰别墅疗伤算了。颜鸿祈那种死脾气,爱闹憋扭。伤在不方便的地方,不给我看也不让我碰。看他半死不活躺在那里,我气也不是,难过也不是。」

听到等待已久的重点,玉萍立刻忍不住。她也不管自己其实是名偷窥者,呼的冲出来。三个人当然被突然冒出来的她吓住,尤其是她还穿着便利商店的员工制服。骆陶乃和辛耀梨当场被她朴素的模样弄得噗哧笑出来。铁令魔姬是最意外的人。她发直的眼睛落在玉萍身上,充满不可思议。

「颜鸿祈受伤了?他那麽会抓鬼,有谁伤得了他?」

玉萍才不管他们多没礼貌,劈头就问。她迎上铁令魔姬打量的视线,努力不想对她生气。现在的魔姬让她想到颜鸿祈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当时没礼貌又冷淡的男人也是一脸愕愕,好像见她跟见鬼一样。

听玉萍丢出来的问题,铁令魔姬眯起暗红眼珠,挂出意有所指的表情。

「铁令魔姬真是失敬。想不到,被仙界捧在手心上疼爱的玉萍天女会亲自莅临人界。让您见到两名孩子的丑态,真是不好意思。」

听见自己的名号被陌生人唤出来,玉萍很不高兴。她不懂为什麽她不认识的人都认识她?这下她更懒得罗嗦,粗着声音喊:「我想见颜鸿祈。」

相较於骆陶乃和辛耀梨展现的讶异,铁令魔姬是处变不惊,还笑出来。

「真稀奇!难得有仙界的人愿意找鸿祈呢!这是鸿祈的荣幸!我先替他谢谢天女大人。敢问天女大人是想和鸿祈叙旧还是──」

「什麽叙旧!我是听他受伤了所以想找他。他在哪里?我想见他!」

玉萍命令般的吼话。听铁令魔姬说话的口吻是很恭敬,可是表情掩饰不了嘲笑。这让玉萍自觉不受尊重。她的修养可没有外人想像的好。

骆陶乃和辛耀梨不敢乱插嘴。只是在见识过颜鸿祈对玉萍的不客气,他们显然不觉得两人见面是好事。魔姬没接受他们的建议,依然挂出满满的笑脸。

「天女大人想见颜鸿祈,是他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他是不可以拒绝天女大人对他的关心!陶乃,耀梨,你们收拾收拾,我们领天女大人去见见颜鸿祈吧!他一个人在凤凰别墅,肯定是闷的无聊。」

玉萍仔细盯铁令魔姬的脸,下意识嗅到危险。因为她在魔女的话里读出一个明显的讯息──阴谋。

眼前的魔女表现坦荡。感觉上,她在挑战玉萍敢不敢跟她走?

仙界天女遇上魔界魔女,能擦出什麽样的火花?

不知道为什麽,玉萍一点也不怕。她是天女,谅眼前的魔女没胆子陷害她。此时此刻的冲动占据她全部的心思:她想见颜鸿祈,她一定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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