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进入十二月,隆冬时节。
丝丝细雨将整个城市打上柔焦,温哥华时间凌晨两点。
酷拉皮卡看着塔矢与琥珀发过来的E-mail,悄然色变。
这个笔名为『加贺』的人,未免太大胆了些…而且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其实也不尽然不可能;但是一般人不知道『念』的存在,以文章内容来看,这个笔名加贺的人应该不是念能力者,但是塔矢说他专攻民俗文化研究,并且拥有硕士学位,提出的理论未必全然不可信。
只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许多不合理之处,比方说从一万两千年前至今不会腐朽的『天体运行球』与『世界地理位置球』…但是加贺提出的假设追溯到一万多年前…可能吗…
「酷拉皮卡,还没睡吗…」门外传来悦耳的女声。
「进来吧。」转身看向刚走进门的旋律:「正好请你帮我看份文件。」离开电脑座椅。
「大小姐总算愿意睡了…你看,有希腊牛奶咖啡喔。」微笑着递过一个宝蓝色马克杯,坐到电脑前查看酷拉皮卡说的文件。
「谢谢…………嗯,就是这个…你看完之後给我点感想吧。」
现在才发现…旋律对我真的很好…呢…总是会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出现,是因为他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声吗…可是他好像不会随时出现在别的队员面前…而且旋律的国家没有希腊牛奶咖啡吧…
嗯,一定是因为我们是特别重要的夥伴,而且旋律也喜欢这种饮料。
没错…就是这样,非常合理。
细雨亲吻着窗棂,微微的声响与咖啡的香味一同氤氲室内………半小时後…
「嗯…我想加贺只是假设吧…文字间看起来不像是念能力者,但是对於民俗文化有相当的研究…嗯…」喝了一口自己的奶茶…怎麽酷拉皮卡从来没注意到我喝的饮料跟他的不一样呢…呵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捧着宝蓝色马克杯,轻轻摇晃………静待下文…
「我想这是匿名吧,加贺未必是本名,毕竟要是他往後发表这种言论,非念能力者会认为他疯了…」握着滑鼠蹙眉思索…思索:「但是就算是取出人体内脏,封印在那两颗球体里,有什麽关系吗?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是上古时代,一、两万年前…许多民族都有这一类的祭祀吧……一直到了君主专制时代,活人陪葬的民族也不在少数。」又抿了一口奶茶。
旋律泡的牛奶咖啡…有温暖?不对…是一种特别的味道…这是为什麽呢…明明跟琥珀调的是一样的饮料…是我自己的心情问题吗?
「所以加贺的理论是,酷拉皮卡的祖先利用了某种祭祀得到了『能量』,将这种能量包裹在那两颗球体里…所以球体不会风化腐败,他所谓的『能量』其实就是『念』吧…但是为什麽会认为是内脏呢…」不解地眼神看向身边的人。
酷拉皮卡呼出一口气,颇有一种叹息的感慨:「『球体』里包裹的内脏、『窟卢塔族』,旋律…别告诉我你猜不出那两颗獠牙里面是什麽东西…」
旋律愣了几秒,随即蹙眉:「…红火睛!?」不可思议:「这未免也…这…但也要加贺的假设成立吧?他只是假设而已……这…也可能只是某种祭祀用的礼器,受到念的保护,封印在球体里…我觉得这样也很合理。」
「尽管眼睛的事情可能只是假设,但是我也有一种自打嘴巴的感觉…」因为我很清楚加贺假设的准确度…高得令我头痛…
「虽然只是假设,但我有一种自打嘴巴的感觉…」
冬季冰冷的低气温,让光只想待在有暖气的家里,不愿出门…真不适应冬天。
「自打嘴巴?怎麽说?」亮疑问地问着光…光很怀念草原的四季如夏吧…
坐在书桌前,滑鼠点击,关闭视窗:「我们族人最害怕,也最愤怒的就是别人挖出我们的眼睛,」流光的颜色突然浅了一些:「但是如果连自己人都这麽做…不是自打嘴巴吗!」说着开始火了起来!
亮站在光身後,轻轻将光的头往自己身上靠:「光,别生气,先平静下来。」
靠在椅背上,蹙紧眉头…
「这样会好些吧。」指尖轻按头部穴道:「其实铁男哥说得很含蓄了,没有直接点出里面包裹的是火红眼,而且这也只是假设而已。」温柔安慰着。
「嗯……幸好铁男哥只是假设…」好累的感觉…
事实上光非常清楚,铁男哥的论点基本上有相当大的可能性,几乎九成九不会错…而且,相信酷拉皮卡也察觉了…
毕竟只有酷拉皮卡知道流光就是翡翠的眼睛幻化而成。
从过去到现在,不是没思考过为何翡翠的眼睛会变成现在的流光…但是当初因为一直认为翡翠不是念能力者,因此将『被念保护而不会腐败』的想法直接剔除……後来日子一忙,也就没再继续思索这问题…
对了!当时流光的眼泪…难道…是真的是翡翠的眼泪!?当时我很直觉的解读为…因为翡翠也舍不得佐为…应该没错吧?
仔细思考过後…事实上後来尹老师也提过,普通人常常不自觉的使用念…像父亲的『指尖会发光』就是一个例子…佐为也不是念能力者,但是他对围棋的执念竟足以让他在世间徘徊千年岁月。
死亡蜘蛛的怨念也缠绕过酷拉皮卡…佐为跟着虎次郎还有我们兄弟俩,如果说翡翠其实从当时到现在一直藉着自己的眼睛跟着我,也不奇怪…毕竟蜘蛛之於酷拉皮卡、佐为之於棋盘…所以翡翠之於流光…这样解释很合理。
「光?」在想什麽呢…
「嗯…」抬头:「出门吧,下午不是有采访餐会?」
看看手腕上的时间:「嗯,是差不多该出门了。」转身离开光的房间,回房准备。
当两人在一楼玄关处,发现彼此围着熟悉的围巾时,不禁相视一笑。
「说起来…亮,你的生日又要到了呢。」妈妈不在家,我来烤些饼乾吧。
电车上,窗外景物飞逝,亮无奈一笑:「别忙了,你一定在想要代替妈妈烤饼乾,对吧。」肯定句结尾。
光看向身边的亮,眉开眼笑。
「光生日的时候,我都没替你准备什麽…」宁静的眼神,看向窗外:「有一部份原因是我不知道光到底想过八月的生日,还是九月的生日…而且…」有些惆怅的语调:「真的不知道光想要什麽…」
光摆摆手:「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亮当然也不知道啊,这很正常。」有些无奈:「归根究底说起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呢…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要的倒是有一堆…」
「呵…那麽光倒说说看,不要什麽?」温和的语调:「省得我哪天不小心送礼送出个地雷。」弯眉一笑。
「不要叫我做化学实验、不要叫我算数学、不要叫我起床、不要叫我在冬天出门………」偏偏现在不得不出门…唉。
亮无奈苦笑:「这些我都知道,有没有正常一点的…」
「不要叫我做没意义的事情。」
「太笼统了。」
「我很诚实的说啊,」卷起眉毛:「明明生日的人是亮,干嘛都是亮在问我…」
亮笑笑,继续问:「那麽刚刚在房里,光到底在想什麽呢?」
「那个啊…」思索一下措辞:「有点类似历史的问题吧。」佐为横跨了千年呢…
随着一阵惯性定律的震动…电车到站,停驻。
时间还算充裕,两人缓缓步上通往采访处饭店大厅前的一小段人行道。
两人都刻意放慢脚步,有点不太愿意接受采访………每次都一样。
高楼林立的建筑群中,光仰头,眯眼看向冷风中奄奄一息的太阳,亮也随之眯起了双眼。
「历史这东西…从来就不是直线前进的…」双手撑着後脑勺,无所谓地说着:「弯弯曲曲,绵延而行…唉。」我干嘛跟亮说这个…亮是专精於围棋的特殊人才,但是基本学历是国中…能理解吗…
亮微微偏着头…思索:「嗯…我想你的意思是隐喻,国家民族经历长久岁月中的种族排他性、同类包容性、战争、融合、贸易、通婚…等等…从来不是单独存在的,绕了许多远路…」看着眼前的路牌指标:「但也因为这样而更加丰富,带来现代的多元社会,不是吗?」
讶异地眼神放光,开心一笑:「亮总是让我很惊讶呢…」左右张望:「是往那儿吧…」
「嗯…路标是这麽写……因为历史是由每个人生活上的大小事情堆砌而来的吧…每个人虽然有专长或者喜爱的领域,却不得不、或者心甘情愿涉猎其他事物…」弯过一个转角,目的地出现在眼前不远处…实在不太喜欢在棋院以外的地方接受采访,待会而一定会………算了。
「嗯,比方说我虽然是职业棋士,但是热爱美食,就会去研究吃的…」怎麽仓田先生就从没研究过食谱…连拉面都不会自己下:「…嗯…说起来过去棋院真的对我不错,事情都尽量安排在棋院里…我还是第一次以职业棋士身分在外面接受采访…」
亮觉得还是稍稍警告一下光比较好,但是很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尽忠职守的饭店门卫已经为贵宾拉开大门。
「是名人与本因坊耶…」某穿着水手服的女高中生。
「他们在聊天呢…」几位贵妇型的太太。
「他们总是在一起呢…真有眼福。」某明显只是个外貌协会的。
「大哥还没到吗…今天有不少人要来吧。」四下张望…彷佛没听见周围的声音。
「头衔持有者都会到,我看见我们的新任王座了…」果然在吃东西…
「请问…」某清纯的小姐跑到光的面前:「藤原老师圣诞节有特别想收到的礼物吗?」一口气说完,紧张地捏着裙摆,手不安地扭着。
瞬间全场静默。
虽然采访餐会还没开始,记者们却已经注意到耀眼的二人组…过去塔矢老师总是很不留情面的回绝人家女孩子…导致如今爱慕他的女性都不敢上前…那麽藤原老师呢…他们同年吧?他会怎麽处理…
虽然来不及警告光会发生这种状况,但是光已经有我了,才不会接受呢。
女孩话音刚落,光便认真凝视着眼前女孩的双眼……温和有礼的笑容好像会放电:「谢谢,只要是充满心意的礼物,我都很期待。」
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而会场人们似乎各自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没再理会这边的小小插曲…尽管藤原老师又再度应对了几位女孩也一样,记者没有特别在意。
『你为什麽要一一应对啊!!为什麽要答应!?』晚风湛凉……还没到家,才刚出电车站就吵了开来…还知道刻意压低声音以免吵到住户。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答应了什麽!!那是社交辞令!社交辞令!』光抽着脸…显然也卯上了。
『万一那些女孩当真怎麽办!?我也知道那只是客气话啊!』但是我就是不是滋味!为什麽对他们这麽客气!?
『既然大家都知道不就好了!没看见那些记者对我的应对没兴趣吗!!?那些女孩也只是想表达一下而已!任谁都听得出来那是社交辞令!!』乱吃什麽醋啊!
『你不会乾脆#$^$&^*&^(*&)&##%^&*』得理不饶人的亮…
『谁像古板的某@#$#&$*%(^(*&(&*(*!』火上浇油的某光…
新月,当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