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LIGN=center><SMALL><I>法国精致料理的开端,始於布拉妈妈(MèreBrazier)从自家厨房端出的家常菜。</I></SMALL></P>
装潢时尚气派的饭厅里,三个人在沉闷的空气里低头吃饭。
「小毅,多吃点红烧牛腩,刘师傅知道你爱吃,特别为你煮的。」蓝子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高毅冷澈着脸,僵硬地回答:「谢谢,我吃不下。」
坐在蓝子晴对面的男人一脸不高兴的说:「你什麽都没吃。」
「我吃饱了。」
「我们一家人一个星期才聚这麽一次,你在别的地方吃饱了是什麽意思?」
同样的戏码每个周末都会上演一次,蓝子晴坐立难安,柔声介入这对父子的争执。「台文,小毅不想吃就算了,你跟孩子计较干麻?」
「我不是孩子。」高毅不领情的回她。
「既然不是孩子,为什麽就学不会懂事点?」高台文声调提高。
「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高台文用力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叫你去欧洲,是为了帮你跟那边的学校打好关系,你给我摆一整路的脸,对那些校长爱理不理的,你以为人家非收你这麽一个学生不可吗?我们用心帮你安排出路,你却丝毫不领情,这叫做懂事吗?」
「我根本不想出国念书,是你硬要把我送走!」
「小毅,你爸爸怎麽会想把你送走?那都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蓝子晴再度企图平息餐桌上的战火,周末的午餐是她最痛苦的时刻,除了要忍受高毅对她的冷漠,还有这对父子紧绷的关系,本来气氛就是一触即发,上星期从法国回来以後,情况更糟糕,旅途中高毅满不在乎的态度,早就让高台文忍无可忍。
「应该是为你着想吧?这麽一来我就不会打扰到你们了。」高毅冰冷地回答。
她像被甩了个耳光。
高台文拍了下桌子。「跟你阿姨道歉。」
高毅懒懒的站了起来,对子晴弯腰敬礼。「我道歉。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小毅,」她嘴唇发着抖。「你为什麽这麽讨厌我?」
「子晴,」高台文转向他,语气转为温柔。「你不要中了他的计,他就是希望你难受。」
听到自己的父亲这样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高毅还是像被刺中一样,疼麻的感觉传过身体,为了反击,他咬牙说:「对,你最好小心我,因为有一天,我会让大家知道你嫁给我爸的真正目的。」
高台文的手朝着高毅的脸猛然举起,高毅闭上眼睛昂起头。
手却没落下。
他睁开眼睛看到父亲颓然的表情。
「什麽时候,你才能学会感激?」
高毅紧闭的嘴唇泛白,不回答。
蓝子晴看着丈夫脸上难掩的心痛,也跟着难过,高毅是他最在乎的人,胜过在乎她,结婚前他就跟她说过:他可以放弃子晴但不能放弃儿子。她知道那是因为高毅代表着他的前一段感情,而那段感情是她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
她认识高台文时,高毅对她就很冷淡,但不至於敌对,然而结婚以後,高毅很快的搬了出去,每个礼拜只回来吃一次饭,或许是思念儿子,也或许是期待过高,一向稳重自持的高台文,却轻易地任高毅一句话激怒,随着他们的冲突越频繁,高毅对她的敌意也就越白热化。
她知道关键在於高毅对她的看法,不管她多努力,放下身段刻意讨好,他就像一堵冰块砌成的高墙,难以翻越。她虽然很想放弃,但是每次看到丈夫失望的表情,就让她狠不下心,只能继续尝试让高毅接受她。
她听见高毅终於挤出话来回应自己的父亲:「我不需要你们的关心,你们也不需要我感激。」
「小毅…」她才开口,高台文就对她使眼色。「子晴,你不需要忍受这些。」他对着高毅命令道:「到书房来,你想说什麽,全部说出来吧。」
关上书房门,他脸色沉重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商场上指挥千军、帏筹运握,不管面对多少困境和危机,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只有面对高毅,他却不知所措。
以前的高毅不是这个样子的,婉玲还在世时,他虽然是个执拗的孩子,在人前不太爱说话,不喜欢做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他,至少在父母面前,还算体贴懂事。都怪他们太宠他,白手起家的他们,等到公司上了轨道,婉玲也到了高龄产妇的年纪,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有了高毅这麽一个孩子,怎麽可能不宠?高毅头脑异常的聪明,虽然任性但秉性善良,上了中学後,生活和学业都不需要人为他操心,高台文私底下颇以儿子自豪。
婉玲死後,一切都变了。
高毅继承了他的挺拔身材,和婉玲的深刻五官,越大越是出色的外表,绝顶聪明的头脑,和坚决的意志,他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的一切都是那麽让人骄傲赞赏,只除了一样:高毅对他和子晴再婚的不谅解。而他相信,随着时间过去,他终会成熟到理解这段婚姻的年纪。
「小毅,」他先开口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阿姨,是因为怕我忘了你妈。我已经跟你解释过,那是两回事,在我心里,你妈永远占有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高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书架上某本书。「我知道。」
「那麽你为什麽不试着认识她?给她一个机会?」
「那要看她能不能说服我,和你在一起的真正原因。」
「真正原因?你怎麽会有这样的念头?」
「你们相差了二十岁,说难听一点,我和她的年龄差距都比你们的小。假如今天我和同样的女人在一起,你会接受我们真的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他嘴角带着讽刺的冷笑,彷佛这个问题很可笑。
高台文深吸一口气,沉住气。「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年纪大的女人走的很近?难道是为了向我证明什麽?」
谭千惠果然是他的眼线,高毅按耐住怒火,这样更好,他可以更轻易地利用她。「假如我说,我们也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呢?」
「小毅!只要她知道你的身分,就不是那麽单纯!」
「喔?是吗?那麽蓝子晴一开始并不知道你的身分罗?她只是对一个五十五岁的老头一见锺情罗?」
「住口!」高台文握紧拳头,一向温文儒雅的脸现在紧绷而冷硬。
高毅站了起来,低头对自己父亲说:「外型上,我可是比你吸引人,而且,我们年龄差距没有你们大。」
「我不允许。」高台文咬牙切齿说:「你妈也不会允许,你这麽任性。」
高毅拉起一边嘴角。「你不允许?等我满二十岁,我做任何事情就不再需要你的同意,只要我高兴愿意,我甚至可以把公司卖掉。」
婉玲和他胼手胝足打下高达的天下,他一直以来都将所拥有的分一半归在婉玲名下,她死後留下遗嘱,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给了独生子,暂时由高台文托管直到高毅满二十岁。这份遗嘱甚至还是和他商量过才拟的,二十岁的期限也是他提议的,因为信任儿子的聪明才智,他认为高毅不用等到大学毕业就有足够能力进入集团实际参与事务操作。
显然高毅早就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看清,所以才敢这麽为所欲为。虽然不认为他会将手上的股份卖掉,但他确实说中一项事实,只要等他满二十岁,高台文对他就一点权力也没有了,而这也是让他害怕的地方。
因为婉玲的过世和他的再婚,让高毅变得愤世嫉俗,和他针锋相对,但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他从小呵护在手心的儿子。他不能看着他的人生走上偏路。
「这些事情,那个女人都知情吗?」他必须确认,高毅没有受人利用。
「你真的那麽想知道?反正不管怎样,你还是会派谭千惠监视我的行动,那麽我先告诉你好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的身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高毅咬着下唇,对父亲说出这个谎言。
高台文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是谁?」
高毅昂起头。「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给我这个家所不能给我的东西。」
「小毅,你知道你不是一般身分,那些刻意接近你的人,你最好小心他们的用意。」
想起芸起,高毅嘴角不知不觉泄漏一丝感情,怀着目的接近他的念头,套在芸起身上,简直就是污辱了她,除了他父母以外,芸起是他在这个世上认识的唯一个愿意无条件的接受他,对他好的人。
高台文担心的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不管那个女人接近高毅是什麽目的,他都已经陷进去了,看样子千惠说的是实情,他似乎真的很在乎那女人,否则不会推开从小一起长大的千惠,却护住那女人。刚听到这件事情时,他刻意将法国的的事提早安排,希望藉此拉开他们的距离,让那个女人措手不及,找不到高毅,也希望高毅能淡忘掉那女人,根据刘管家的报告,高毅回国的隔天就带着在法国买的香水出门,在外面一整天。
他得想个办法,查出那女人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