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天堂般的纯白,透明又令人畏惧。
病房里,还停留在沉默中,只有徐徐微风吹拂而来。
被冷耀握住的双手,缓缓地,她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放在腿上。
「我……请给我时间考虑,爷爷。」紧接,她迅速站起。
「爷爷,我先告辞了。」再个九十度鞠躬,三秒内瞬间消失在冷耀的病房,焦急、不安与害羞是冷耀在她脸上发现的心情。
「这世上……怎麽还存在着这麽纯真又可爱的女孩子啊真是,呵呵。」自身躺在打着点滴、带着氧气罩和插着鼻管的病床上,却还能开怀大笑。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全是装出来的,他冷耀怎麽可能快死了呢?他还老当益壮,就只是要骗回他那精明的孙子啊真是!
他也想退休了,来个环游世界啊!但至少,要看到他宝贝孙子娶妻才能开心去玩,这样才不会觉得对孙子又有什麽亏欠,冷耀爽朗的笑道。
粉色的蝴蝶结洋装,飘逸着,跟那接近死寂的白,有多麽的不相配。
──尤其是瞧见那个女人粉嫩的脸颊时。
『叮咚!』电梯门就在此时开了,只对上一秒钟的眼,他却停下了要踏出电梯的步伐。
五公尺、十公尺、二十公尺……,再来,她就完全消失在他视线内了。
方才紧抿的唇突然微启,但又闭下,他拧眉。
他得确定方才看到的,是那个好久不见的……女人。
「墨,怎了?你爷爷还在等你呢!」早已走出电梯的唐劲喊着,他也回过神。
「没事。」墨镜下的双眸稍闪了下,随即逝去。
踏出了步伐,挺直的身子向前走去,和她狂奔的方向,是相反的。
她一步一步悄悄地躲进没有人会察觉的逃生门後,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
「呼……」她抵着门板,用手触着她的心口,从手心传来的上下起伏,是多麽的急速。
紧咬下唇,直到泛白。
「爷爷他……竟然叫我跟他结婚呢。」白语凝小小声的说给自己听,美眸和笑颜逐渐荡漾开来,把红得极致动人的双颊埋进手掌内,独自在静寂的逃生门内笑着,许久,不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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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先生,他们来了。」冷耀的特助正站在病房前,以耳机的方式告诉冷耀。
方才爽朗大笑的可爱老人瞬间变了一副奄奄一息而且老了更多的病态老人。
他自己都觉得可以去朋友的片场帮忙演戏了,笑着闭上眼。
『叩叩!』随即,冷秦墨走进,关上门,注视着病床上的老人。
他渐渐的卸下心房,摘下墨镜,眼神柔和,一步步靠近冷耀。
坐在方才白语凝的座椅上,冷秦墨轻笑,他并没有错过椅上留下的余温。
握住冷耀的右手,低下头,并道,「爷爷,您孙子回来了。」
冷耀好似刚睡醒,双眸睁开。
「我亲爱的秦墨,终於回来了啊!」他微笑的看向冷秦墨,然後示意他让自己坐起。
「嗯,爷爷,有什麽事情就直说吧!」冷秦墨也不是省油的灯,对着冷耀轻笑道。
「唉呀唉呀!怎麽麽快就知道了啊?真是的,多亏我还卖老命演出啊。」见露出破绽,他也无可奈何,谁叫他栽培出了一个聪明至极的孙子。
「爷爷如果病的严重,病房里肯定是忙进忙出,哪有像现在这样,只留爷爷一个人在这里呢?」冷耀知道,因为之前,都是他陪自己去医院,除了他,冷耀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而且,冷耀也知道,他的一生──几乎都是为了冷耀而活的。
所以,冷耀现在要让他度过自己全新的生活,而不是都活在阴影下的冷秦墨。
理当,这样的生活必须要和人生中的伴侣互相扶持,那就是──白语凝,他未来的妻子。
「所以,爷爷想说什麽?」他直视着冷耀。
冷耀顿了顿,道,「我想说,让你娶一个你认识的女人为妻。」
他拧眉,冷笑一声,随道,「是白语凝?是不?」
「秦墨……你们见到面了?」冷耀惊讶的问道。
他垂下长睫,「没有,单纯我见到她。」
「那……秦墨,我再要求你一件事情,这是此生,最後一件。」慈祥的声音,冷耀笑道。
他定然的凝视冷耀的双眸许久,低下头,薄唇微启。
「爷爷请说。」他知道,冷耀要做到的事一定允诺在先,可能,这是个让他遇见过的最大难题,他心想。
「秦墨,在这三天内,去跟语凝求婚吧!这是,我此生最後一件,让你帮我完成的最後一个心愿。」没有错,果真是他遇见过的最大难题,要他求婚?简直比天塌还难。
冷耀的嘴角愈上扬,他的眉头就更皱。
虽然没有怒气上升,但,这也是他最後的极限。
「爷爷,我……」他说不出所以然,他讨厌讨好别人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但是……八年前的美妙记忆唤醒他的不同。
〝「那……我来拉琴给你听,好不?」他不知为何,就是想讨好她,可能是长得太可爱了吧!,他心想。
「好啊!当然好!」〞
当时的那个女孩,竟把他所谓的冰冷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真诚的对待他,就像兄妹一般。
每天都活蹦乱跳的跑来他身边,常在他注视着她时,脸红扑扑的让人好想咬下一口,而那百般天真可爱的女孩,就是他第一个讨好的对象,更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而现在,不可否认,她变的很美丽,二十一岁的她早已将十三岁的童稚抛开了。
她是他未来,一生的伴侣?他不懂。
因为他不懂,怎麽去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
小时候的他被灌输了可怕的教育,少年时的他早已送去冷氏实习,成年,正是现在的他,当然也还没发现这种人类幸福的逻辑。
他认为,人们要生存在世上,最需要的是如何在社会上立足。
他认为,人们感到最安心的,不是亲人好友的拥抱,而是事业上的成功。
这才是,他从小到大,被教育蒙蔽在自己的智慧认知内,没有家人、朋友、同学的扶持、安慰、打气。
他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心情,就算委屈了、想哭了,他也得咽下。
所以,他从没哭过,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成了个没血没泪的可怕男人。
唐劲是爷爷五年前让他去美国时,当了他的小跟班兼同学,好不容易才接上话,好不容易才成了朋友,都是唐劲呕心沥血的辛苦,而得来的回报。
但是,白语凝呢?
她既不是爷爷派去给他的,也不是自己找上门的。
是他叫住她的,是他先开口和她说话的。
是他,让自己认识了她。
那麽,她到底算什麽呢?朋友?妹妹?还是女人?
他紧抿唇,敛眉,不懂自己为何会有『女人』的这种想法。
「你一定可以,秦墨。」冷耀的肯定句又出现,他睁眼,挑眉,看着冷耀。
「为何爷爷这麽有把握?」他可不保证自己会讲出『求婚』二字,他已释然了,淡默。
只看见冷耀呵呵的笑着,再注视到冷耀慈祥的脸上,唇启。
「因为我知道她很爱你,所以,你该知道怎麽办吧秦墨?」这次换冷耀挑眉。
他愣了愣,深黑的眼眸里似乎有道光一闪而逝,再垂下他美丽的长睫。
「我……知道了。」闭眸,他接受了事实。
她爱他?那爱,到底从何来?
再想起那粉嫩的身影,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只是他不懂爱,但心底有一种情愫,酝酿着,让他忍不住好奇。
到底,怎麽样才能学会爱一个人?
-我的目的是,要让语凝教会秦墨如何去爱一个人,她爱他,这是肯定,但是他要去学会爱她,这才是最深刻的幸福历练。──冷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