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搂抱她,仅以大掌温柔按住她的发,怜惜轻拍,像哥哥又像朋友般平抚她的脆弱。
孟思珝再也克制不住,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感觉他身子微微一僵,双手下移扣住她的手臂,却犹豫什麽没有一把推开。
她贪心地收紧双臂,将脸埋进他温暖怀间,眼泪默默的流,直至紊乱思绪在他沉凝气息包围中逐渐平复,止了泪,也意识到自己踰矩了。
「对、对不起!」深怕他将自己和林巧倩归为一谈,赶紧松手拉开一步距离。
邵煊眸光微暖望着她,不在意地摇头。
「老板,你说……这是美菲姊的故事和回忆,我不该插手吗?」见他神色正常,孟思珝吊着的心终於落下。
「虽然你很想帮助美菲和安安,但现实这是美菲的人生,你永远不能代替她决定什麽。」
「不能吗?」
「很难插手,不过能拥有像你这麽认真的朋友,美菲还是幸运的;我想只要让她知道需要时,你会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你也是,能认识你,是我的幸运,」她领悟什麽心里微微激动,顿了下又怯怯轻问:「如果,我有需要你的时候,你……也会在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答道,随即凝视她带点小小期待的脸,忖度几秒後觉得不妥又改口:「不只你,亦怀和美菲有需要时,我也会在。」
彷佛春风拂过心间,却被风的无私微微刺痛了心,但她不在乎,因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很好养,只要他待她有一小小点特别就满足了。
拭去眼角的泪,她朝他浅绽一抹「没事了」的笑,轻拍他的外套歉然说道:「对不起,我又弄湿你的外套了,我真没用,老是在你面前失控。」
「我怀疑我的长相让人看了想哭。」他点头,以非常正经的口吻。
「才不是!」
听她哭到半哑的嗓子这麽一叫差点破音,邵煊低声笑开,随後指指她的身後,「夜深了,快回去睡觉吧。」
孟思珝依依不舍的转身,视线扫过对街便利超商的那一刹,似乎和柜台後的男店员对视一眼,心里觉得怪异,回眸再确认时,只见店员一如往常忙碌补货。
被看见了吗?头皮一麻,她不敢深想下去,加快脚步离开。
邵煊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随後满脸疑惑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被她抱住时为什麽不推开?
反覆深思,震惊自己当时的心情竟是不舍?
不舍她回去带泪入睡,非得解开她心中的结不可。
心情突然复杂起来,自从林巧薇去世後,他宛如行屍走肉对周遭人事记不上心,什麽时候开始,心中无声息闯进一个人,如此清晰,开始有了牵挂?
ღღღ
两日後的下午。
孟思珝带着笔记本来到育幼院,坐在树下长椅上看着孩子们打球,一边观察他们的外貌和性情,预备从中挑选话剧主角。
边写人物设定边追安安身影,仔细一瞧,他的五官真的相当漂亮,红咚咚的脸蛋配上圆圆大眼、高挺鼻梁、笑起来的模样,在在隐着唐美菲的影子。
「小朋友,休息吃点心罗!」唐美菲捧着铁盘自屋内走出,一见孟思珝坐在旁边,满面愧疚不敢直视她。
她打量她一身简素套装,烫直的长发半紥,看起来像个气质OL,原来这些日子一改平时暴露穿着,全是为了符合安安心目中的母亲形象。
见她边发甜甜圈边和孩子们说话,明明可以和小阳自在聊天,但遇上安安又变得笨拙,吞吞吐吐说没几句,安安不耐烦抓过甜甜圈一溜湮闪得远远,唐美菲见状眼泪又差点落下。
孟思珝暗叹口气,在她落寞转身时打气般扬起唇角,唐美菲受宠若惊望着她,随後感激点头,振作精神走回屋内。她想,两人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挑选好话剧的小主角後,孟思珝离开育幼院回到五金店,一进门看见站在收银桌前的人,心里暗道一声不妙。
「阿义,看到你娶到不错的老婆,真是替你高兴,」邻巷阿婆咧嘴笑道,监定什麽似,细细抚着陈淑丽车缝出来的桌巾和面纸套,「对啦!这样就像一个家了,幸好没娶之前那个女人……」
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阿婆的心思,曾经在她面前大骂孟文义,邻居关系搞得极差;现在不知是修养好还是脸皮厚,竟然可以脸不红的装做什麽事都没发生,频频登门嗑牙闲聊。
孟文义心里虽然不悦,不过不会没品到赶她出门。
阿婆称赞完套好关系,随後取了一桶油漆到收银桌结帐,菜市场挑菜似开始使起缠功杀价,「我先买一桶回去叫儿子涂,如果颜色好看,後面还会买十几桶……」
孟思珝恍然明白她的目的,前面的舖陈只为了取得後面的甜头,孟文义也心知肚明,不想和她多争,只好牺牲点利润先打发掉她。
没想到目的得逞後,阿婆又自认好心对孟文义说道:「对了!有的外籍新娘刚嫁来看起来乖乖的,不久就会卷款跑掉,你要小心,不要让她知道存摺印章放哪。」
「阿婆,我阿姨不会做这种事。」她微怒说道,怎麽会有人嘴巴这麽坏,见不得人好?
阿婆斜睨她一眼,想起什麽又转头对孟文义说道:「我前几天看到你家思珝半夜和乡长女婿坐在便利商店,两人感情好像不错……」
「阿婆!你不要乱讲,我和他只是朋友。」
「别害羞啦!」阿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彷佛和她站在同一阵线,「是说……他也是可怜,年纪轻轻太太就没了,如果思珝有意,不计较他结过婚,阿义你千万别胡乱阻止啊!」语毕,自以为做了好事似,心满意足提着油漆桶晃出门。
孟思珝一路怒瞪,直到她的背影消失门前,回头见孟文义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色相当难看。
「思珝,以後不要半夜跑出去和他见面。」
「爸,你不相信我吗?」她心里有些受伤。
「我当然信你,你是我女儿,我不要别人在背地里乱讲你。」
孟思珝心里有种被人故意抹黑的委屈,她可以不在乎阿婆乱传八卦,但不能无视父亲的心情。
见女儿别开脸生着闷气,孟文义软下声调语重心长说道:「不只对你,这个时机不对,可能会让他难做人。」
「为什麽会让他难做人?」
「你妈妈去世不久,我没心情照顾家庭,朋友看你年纪小又生病感冒,说要介绍再婚对象照顾你,结果有邻居和亲戚在背地里说闲话。」
孟思珝恍然领悟,原来父亲所谓的时机不对,会让邵煊难做人的原因在此。
林巧薇去世才短短半年,这些日子来,她期盼走进他的心,却没想过对他而言,重新接受新感情还得考虑到世俗观点。
想到这里,忆起阿婆自以是的神情,孟思珝不禁冷汗直冒;如果被她这麽捣乱闹出什麽花边新闻,绝对会造成邵煊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