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突然张开，窗外下着很大的雨，淅沥哗啦的打在屋顶上还有那块落地玻璃窗，我没睡昏头，所以我知道我在哪里。
而且还意外清晰。他妈的。
我枕在松软舒适但不熟悉的枕头上，手正搭在小黑赤裸的上身，我张着眼睛看着他熟睡，但我却睡不着了。
四周黑暗着，一贯着我的习惯，只留下落地玻璃窗外阳台上的那盏昏黄色的灯。
我反身从我枕着的枕头中抽出手机，被我转了静音关了震动的手机有许多未接来电，本来想回拨，不过还是算了，就算接起了电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就算是解释，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喂，起来。」我看着手机发亮的萤幕边推了一下小黑。
他意识不清得咕哝了两句，翻身过後又继续未打扰过的熟睡，「载我回家。」我又拍拍他的肩要他起床，顺便抽开他盖着的棉被，凉意让他稍稍清醒，他半眯着眼睛，伸过手来打算搔弄我的头发，而我已经起身背对着他穿起衣服。
「这麽晚了，就睡在这里啊。」他说，小黑侧着身用手撑住脑袋，「我想回家。」我对他说边低着头穿上靴子，後头小黑没有出声，我想他不太开心，但他还是起身拿了件衬衫穿上，拎着车钥匙跟在我身後出门，而我按了电梯在门口等他。
在电梯里面，他点了支菸起来，我们之间沉默蔓延像那缕缕白烟，表面上我看起来像一脸无所谓小黑的沉默，而其实我的在意随着他吞吐着，在意他的情绪。走出电梯门，我往小黑的黑色三菱走去，小黑则先用了遥控开了车门，我坐进副驾驶的座位，等着小黑开车。
凌晨两点十分，小黑在我身旁滑顺的开着车子，一路上没人，偶尔有几辆车速过快的车子驶过我们身旁，冬夜的空气像刀一像的利刃，我的大腿碰在冰冷的皮椅上而止不尽的发抖。他抽过菸的热气留有焚过的菸草味，抵不过我的冷。
看着窗外，所有的景色融合成街尾的风，一眼瞬间，什麽都留不下，只有偶尔的车灯闪亮着煞车的斑红。
小黑伸手到车後座去拎了件毛外套盖在我身上，外套上传来小黑身上那股ＣＫ男香，我将鼻翼覆在外套衣领上，载重着我深刻的呼吸将小黑那股香水味深刻的反覆在我的记忆之下，悄悄地，深刻而浅缓。
我悄悄地自灰黑色的外套中伸出手来，握住了正在开车的小黑的手腕，「Sorry。」我说，对不起这个动词我说不出口，总觉得怪异的扭捏，於是只好这麽说了。
「没关系。」小黑说，侧过头来对我笑了一下，於是车内又安静了下来，小黑的尾音降下还留有余韵。
车外的雨点斑斑，雨刷也跟着搅乱视线，撩乱着我的视觉，有股鼻酸我有点想哭，早过了子夜，交通号志已经停摆，只是不断闪着黄灯，刺眼的比红色还要受伤。
车子转进一旁的暗巷，「停在这里就好。」我说，退下盖在身上的外套，我要下车，「外套拿着吧，外面在下雨。」小黑说，「谢谢。」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外套，关上车门，他扬长而去，我盯着黑色三菱的车尾灯直到我的视线迷路。
将手伸进小黑的外套中，有股暖意被包覆住，香水味依然飘散的随着冷风，街巷的雨被染上香味。
然後我回家，不得不回家，我想回家。不想。
上了三楼窄窄地楼梯，门外散乱像一摊死水的鞋子堆被整齐的排列进鞋柜中，我打开家里的铁门，家里安静死寂，只有鱼缸的打气机运转发出千篇一律的翁翁声。
我坐在沙发上脱下靴子，之後蹑手蹑脚的进入卧房，小白已经睡了，我悄悄地（依然）爬上了床，抚上小白的额头，「你回来了？」小白张开眼睛，睡眼惺忪地对我说，「嗯，对不起回来晚了。」我对小白说。
「洗澡、吃饭了吗？要不要我煮个面给你吃？」小白起身，打算下床，「我吃过了，睡觉吧，澡明天再洗。」我说，压着小白躺下继续睡觉。
其实我在小黑家已经洗过澡了，只是不敢说。
「你好香。」他抱着我微凉的身体说，「那是香水呵。」我笑说，翻过身我面对着他，「是我买的那瓶ＣＫ？」小白说，将脸埋在我的卷发里面。
「是啊。」我说，看着小白微挺的鼻子还有睡眼，我觉得我开始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