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他出了甚麽事?」周寻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出了一场非常严重的车祸。」巧宁只是以平淡的口吻说,内心却是澎湃汹涌。他们屈指可数的相处时光里,每一句话都是那麽深刻。李建城那令人悸动的神情,早已烙印在她的脑海。
巧宁至今仍然无法忘怀。隔天她走进补习班教室时,那杯「象徵爱情」的咖啡没有出现;李建城也没现身。她静静地等着,老师口沫横飞的讲解成了无意义的声响,她完全没有心思上课。
她等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我还是回到家以後,才从电视新闻看到消息的。」巧宁仍记得那名新闻的主播当时所说的一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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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凌晨一点,在阳明山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名十八岁青年疑似因车速过快,一辆小货车闪避不及拦腰撞上,导致青年颅内出血、多处骨折......」
现场血迹斑斑,电视画面经过模糊处理。我心生恐惧地凑上前看,暗自祈祷了一万次:求求祢,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据警方初步勘验,肇事司机并未酒後驾驶......」主播持续播报着。
画面里的那台机车几乎支离破碎。
「......而这名机车骑士,当时的时速竟超过一百二十公里,现场几乎没有留下刹车痕迹......」
机油与血泊模糊成了一团......透过电视画面,只依稀可见有一块板金是鲜红色的。
「......据肇事司机表示,事发过後仍有一群飙车族呼啸而过,警方据此研判他们属於同一批人,於夜间结夥在山路飙车......」
那块红色的残骸上,烙印着那个熟悉的WCN。
「......非常不幸地,这名送医急救的青年仍旧无法从鬼门关前走回来,经过半小时的急救後,宣告不治......」
宣告不治......。
然後,我再也听不进任何声音。
那年夏天,我的爱情就这麽被辗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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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过是不到一年前的事......你一定还很难受。」周寻说。
「是啊,难过了一阵子。」巧宁别过脸,不想让周寻看见她此刻的神情:「知道消息的那天,我躲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让电脑不断重复播放着『记得』这首歌,深深陷在悲伤的泥沼里,完全无法自拔。」
两人就这麽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周寻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唱出这首歌。
「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後的伤口。过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走到最後......」
巧宁静静听着,嘴角仍是上扬的,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她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需要一句发自肺腑的提醒;需要一对永远愿意为她敞开的臂膀。她不想再掩饰情绪,她必须敞开心胸面对内心的声音......如同李建城期许的那样的自己,不再为藏匿自我而感到疲倦。
「......我们都忘了这条路走了多久,心中是清楚的,有一天,有一天都会停的。让时间说真话,虽然我也害怕。在天黑了以後,我们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後......」周寻的嗓音萦绕着,将绵密而深沉的感情投入其中。巧宁不打断,醉心地投入在这段曾伴她痛彻心扉的旋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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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歌喉挺不错的。」旋律暂歇,巧宁发自内心地说。
「谢谢。」周寻害臊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唱歌给别人听。」
「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呢,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巧宁笑着调侃道。
「就让故事先暂停一下吧。」周寻说:「等你收拾好情绪,再讲下去也不迟。」
「你还真体贴呢。」巧宁的视线再度转向远方,游船早已了无踪迹。「不过,今天我已经打定主意,要一口气把这个故事说完。」
「只要你心里舒坦就成。」
巧宁重整思绪,让自己作足心理准备,以那个让令她万般憔悴的名字作为开头,说道:「李建城离开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