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程车停在家门口,我付了钱,拉着行李箱,还没掏出钥匙,大门就开了。
「姑姑!」琦琦跳上来,我连忙伸手接住她。
「好乖。不过下次要跳之前要先说一声,姑姑老了,要是接不住你,琦琦的屁股就要开花了。」我笑着说。
琦琦听到屁股那两个字,笑的前俯後仰,也不知道为什麽小孩子可以这样简单就笑了。
「快下来,外头太阳这麽热,你想热死你小姑姑吗?」我母亲,琦琦的奶奶骂道。
「琦琦,帮姑姑把行李箱拖进去吧。」前几年我拉着行李箱回来的时候,琦琦还比行李箱矮呢,现在已经拉得动了。
「好。」
小孩子的欢快应声,总是能够让人心头发软,我熟门熟路的走进屋子里,倒了一杯水,而後才倒坐在客厅沙发上。
「回来也不先回家,带着这麽多东西就跑出去玩。」母亲碎碎念着,我跟琦琦都很有默契的没当一回事。母亲见到我没反应,叹了口气又问:「啊你去旧家干麽?」
「去看看而已啊,刚好经过。」
母亲眼神里有些一闪而过的东西,我恐怕她说出来,於是抢先又说:「好热喔,我先上去洗个澡,睡一下,等会儿吃晚餐的时候再下来。」
「……好啦好啦,啊你这次要住多久?」母亲追到楼梯口问。
「对啊,小姑姑,你这次要住多久?」琦琦也学着问。我把随身包包挂在她小小的身体上,「琦琦先帮姑姑拿去房间里面,要开冷气喔。」
小孩子得到任务的欣喜,跟我们後来领到工作的样子有着截然不同,她欢天喜地的跑上楼。支开了琦琦,我靠在楼梯扶手上,「住到结婚吧,工作已经辞了,这次是想回来陪你们一阵子。」
母亲颔首,嘴角有一抹我很熟悉的别扭的角度。
我笑了笑,一边走上楼去,一边说:「我去睡了。」
走进房间,琦琦坐在我的床上。「姑姑,这是什麽?」
我看了一眼,唇角僵了僵,不答反问:「琦琦在哪里拿到的?」
「书桌旁边啊。」琦琦指着桌脚跟墙壁的夹缝,那是我藏日记的地方。
我胸口忽然滞闷,心脏好像跳不动似的,勉强的笑了笑,我摸摸琦琦的头。「琦琦,姑姑累了,你先去楼下看电视好不好?」
她伸出小手装模作样的探了探我的额心。「好热喔,一定是发烧了,要好好休息。」琦琦压着我躺在床上,帮我盖上了被子。
「不可以下床,要闭上眼睛睡觉,睡醒就会舒服了。」她对上我的眼睛,噘起嘴骂:「姑姑不乖,快点把眼睛闭上。」
我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赶快把眼睛闭上。耳边有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但我却没有立刻坐起身,手上还握着那本日记。回忆像是火一般,灼热的从手掌心烧上来。
你还记得吗?
你见到我的那天,也是这样炎热的天气。结业式的午後炎热不堪,你的脚踏车坏了,停在那树鸡蛋花的阴影下,焦躁且懊恼的踱步,一头金发在烈阳下晃晕了我的眼睛。
我走到门前,你忽然就对我笑了。
我们都不愿意提起的那个暑假,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