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凝璞竊心-凌雲殿情史第一部 (BL) — 第六回 有錢才是大爺!

已入严冬,既使日阳残照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街上人潮不似前些日子那样热闹,入冬之後上街的人也跟着少了,连贩子的生意也差了。

只是阜盛酒馆却不像外头那样的冷清萧瑟,上馆子吃饭的人反而变得更多,因为酒能暖身,所以原就盛名远播的阜盛酒馆的宾客更是纷至沓来,平时想来这吃饭也许要等上半个时辰才有位置,现在则是要等上两个时辰还不一定能轮得到座位。

席伏水站在柜台旁看着眼前的盛况,川流不息的来客让他心里直觉的燥,只是小二们一个个的忙进忙出却没看到另一道小小的身影。

「怎麽没见到那小子呢?」席伏水沉声问掌柜的杨日,少了那朝气的声音後这酒馆似乎只有嘈杂烦人的声响。

席伏水这麽一问杨日才想到这三日没见到小狗儿,前两日他因伤休息没来,但今天怎麽也没出现?

因为天冷,酒馆的生意更忙,杨日一直无暇去理会其他事情,毕竟人手方面平时都是固定安排好的,虽说是比照其他小二的工作去做,但小狗儿那份工作是刻意多给的,他不在酒馆里倒也没影响,只是觉得夥计们好像静了点。

「楼主,小狗儿被人发现倒在市集东边,琉璃将他带到後头的房间休息。」琥珀如同虚渺的影子一般,毫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在酒馆内,他低声禀报这事。

席伏水听闻皱起一对好看的眉,二话不说抬起脚踏向那间房。

疾步的走着,顷刻之间已到了房门口,他不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怎麽回事?」席伏水盯着坐在床榻上面容苍白的孩子,嘴唇让外头的天给冻得发紫,原本澄澈的大眼失了焦距,茫然的看着远方。

「刚刚发现他动也不动的倒在市集东边的大街上,一身破破烂烂的,没多想就先将他带回来了,身子有点受寒,没什麽大碍。」琉璃一五一十的禀报,刚才替小狗儿换衣服时他身子冷得吓人,害得她一度以为他被冷死,赶紧催人多拿几个暖炉过来替他暖身子。

「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席伏水坐在床边,难得温柔的对着小狗儿说话,他这付失心的模样令人忧心。

小狗儿将辽远的视线拉回,望着席伏水那双深幽的黑眸子,他不说一字一句,泪水无声无息的从他的眼眶滑落,让人看了好辛酸。

良久,那张紧闭如蚌壳的嘴才缓缓的张口,一说话却让人摸不着头绪。

「楼主,可以让我先拿後面几个月的月钱吗?」口气很轻淡,很飘邈,有一种无奈与悲愤从他的眼中泄露。

席伏水挽着袖子替他擦拭滑下眼角的清水。

「好,琥珀,去向杨日提三个月的月钱。」席伏水没问原因,他直接允诺小狗儿的话。

没多久琥珀就拿着一个小锦袋回房。

小狗儿从席伏水的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银两,他露出一股嘲讽的笑容,眼泪已经乾了,现在才发现没有什麽事情是可以用眼泪解决的,只有钱。

「谢谢。」小狗儿像一朵虚幻的浮云,嘴角扬起的笑容带着憎恶,他摇摇晃晃的下床榻,没理会其他人对他的看法。

「等等……」琉璃不放心的叫唤,只是让席伏水的扇子挡着,示意她不要做任何的表示与行动。

席伏水只是静静的看着,无声无息的跟着他离开,想知道究竟发生什麽事情,为什麽三天不见的小狗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小狗儿看起来很脆弱,像一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步履轻飘而摇曳,如同一缕幽魂般慢慢的走向市集东边,定定的站在一间棺材店前。

看着招牌良久後才踏入店里。

「你这小乞丐又来做什麽?滚开,别挡着老子做生意。」棺材店的老板凶恶的推着小狗儿,刚刚明明把他给赶出去了,怎麽又不死心的折回来啊!

小狗儿抓着手上股大的锦袋,啪的一声,他将袋子丢在柜台,「这些钱够替我爷爷找个好地方葬了。」

棺材店老板听了还半信半疑,以为这破烂要饭的诈唬他,但看见锦袋里的银两後,原本那张厌恶的嘴脸立刻笑咧嘴,搓着手点头哈腰,这些钱可能让自己的店休息各把个月不做生意都不成问题。

「我说这位少爷啊,您早点将银子拿出来不就得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发现您高贵的,是小的不好,还有您爷爷的事情小的会立刻替您处理的,您就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视钱如命,唯利是图,在看到棺材店老板打开锦囊变得发亮的眼以及一瞬间转变的嘴脸,小狗儿这一刻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人都是自私的,只有手上拿着银子的人才是老大,他笑了,不再是以往的向日葵,笑得虚无而轻蔑。

棺材店老板哈腰鞠躬好不客气礼貌,今早可不是这情形,小狗儿拿着身上仅剩的银子到这间棺材店请他处里爷爷後事,虽然阜盛酒馆给的月钱很多,但是请大夫、药钱以及食膳的费用不少,身上的钱也是他努力省下来的,谁知道棺材店老板一看到他的穿着再加上他手上的银子,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撵出去,他不死心的求老板帮忙,换来的只是一顿打,疼得他站不起身。

爷爷前天走的,这几日冷得紧,想必是要下雪了,只是他不知道爷爷竟然熬不过这年,前些日子大夫只和他说爷爷的病痼疾难医,加上年纪大了,吃药治病只是减缓他的痛苦而已,日子再敖也熬不久了。

那时的他听不懂大夫的话,只觉得既然吃药治病能减缓痛苦就能治好爷爷,没想到前天夜里爷爷咳嗽咳得厉害,他彻夜未眠的照顾,天亮後他去外头打水煎药,回屋里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他走的安详,病痛将他折磨的几乎不成人样,但在那一刻他却带着微笑,爷爷是解脱了……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

沉重的踏着脚步走出棺材店,小狗儿抬起头看着阴暗的天空,灰暗的云层沉滞的让人喘不过气,他笑着,苦涩而悲伤,从今以後就剩下他一人了……

头很昏沉,脚似乎站在云端上飘忽忽地,小狗儿踏出店门口後走没几步,突然眼一黑,失了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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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後见到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浓黑的剑眉,深邃幽黑的鹰眸与高挺耸立的鼻,以及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嘴,小狗儿傻傻的看着席伏水,他就像一个飘逸的仙人,也像雕刻完美的英俊雕像,有着让人难以接近的飘渺与孤傲。

「看傻啦?」难得的调侃,席伏水笑着点点小狗儿的脸。

「楼主……」小狗儿偏着头,他不懂自己怎麽会在这里?他不是在棺材店吗?

「受了风寒,事情都处理好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给琉璃他们添麻烦。」席伏水柔声说着,稍早将他带回来後身子就已经受凉了,那时没阻止他外出,没想到解决完事情後他竟然就直接倒在路上,要不是自己的动作快这小子的脸上势必又要挂彩了。

琉璃医术不高但这点风寒诊脉倒难不倒她,她为了小狗儿忙进忙出一整个下午才让他情况好些,虽然是小伤寒,但是搁着不管也会成大病的。

小狗儿听着,一双大眼涣散的飘向窗外,已经入夜了啊……

席伏水从傍晚起就待在小狗儿身边守着,等着他清醒。

「爷爷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小狗儿淡淡的说,语气里藏着哭腔,他忍着。

「我知道。」小狗儿今天异常的状况看来,他已经猜得八、九分,跟着他到棺材店时答案已十分明了。

「为什麽?为什麽要丢下我一个人?」小狗儿收回远处的目光,盯着席伏水问着,他不懂为什麽剩下他一个人了?

「我做错了吗?娘走了,爷爷也走了……」泪水无声的落下,一滴接着一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断的滴在被褥上,滴在席伏水的心上。

席伏水懂那种失去至亲的感受,了解失去唯一依靠的痛苦,那种感觉沉重的压在心上,喘不过气。

他伸出手抚着小狗儿的头,像是安慰,却不说一字一句。

「呜……哇……爷爷……我不要一个人……」小狗儿的眼泪决提,他扑上前抱着席伏水大声痛哭,哭得心碎,哭得声嘶力竭。

轻轻拍打小狗儿瘦弱的身子,席伏水在这一刻选择沉默,那种失去与无能为力的感觉是如此的深刻,刻在他的心上,一刀一划,比小狗儿要来的深切,要来的痛彻心扉……

好一会儿,小狗儿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虽然还是一抽一咽的话说不清楚。

「想留在阜盛酒馆吧?」席伏水望着小狗儿哭得红肿的眼,嘴角依旧是一抹难解的微笑,温暖?还是带点心机?

犹疑了一会儿,仔细想想自己也没有其他的去处,留在这里也好比在外头被冻死、饿死的好,小狗儿重重的点了头。

「那就是要跟着我了?」席伏水问着。

小狗儿思索一会儿後点头。

「那就不能再叫小狗儿了。」席伏水的微笑很迷人,带点邪魅。

他本来就不喜欢叫做小狗儿,只是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透露本姓,再加上爷爷捡着他时就这麽取,於是他也没反驳,只是他不想当狗儿……

「和我同姓,单名澈,清澈的澈,就叫席澈吧。」席伏水笑着,带着诡谲与邪气。

小狗儿抬起头,眼神中带着讶异,清澈的澈,和他本名一样,只是姓氏不同。

「这名字适合你。」看见小狗儿眼中的讶异,席伏水眼中的深沉更令人难以捉摸。

小狗儿怔怔的点点头,这只是巧合,与自己的本名相同没什麽不好,这样很好记,不会忘……

「席澈。」席伏水轻轻唤着,像是要在小狗儿的脑海中烙下这印记似的。

「我叫席澈……」重复着,相同的名,不同的姓,真是巧合,天大的巧合!

「以後就是席澈了,不是小狗儿,要记住。」席伏水定定的望向那双漂移不定的眼,不容质疑的道。

「我叫席澈,不是小狗儿,是席澈,席澈……」嘴里喃喃的不断重复再重复,在心上反覆的刻上席澈这两个字,不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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