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的新娘 — 07.

范祖扬,俊美性感的脸蛋和令人垂涎的模特身材,是个难以捉摸的同性恋者。

楚楚躺在副驾驶座思量着。这个开车来参加联谊会的男人,很明显是他习惯酒後驾车,绝对不是什麽善良市民。即使他看起来一点醉意也没有,彷佛刚刚从头到尾喝的全是水,虽然好酒量的何楚楚也没醉得特别夸张,不过她还是很佩服这男人。实在很带种啊。

他在便利超商的停车场停下,「等我一下。」他打开车门跑了出去,没几会儿便拎着两大袋东西放进後座。楚楚解开安全带,翻过身来看袋子里头的东西是什麽来着,没想到全是啤酒。

「你这什麽意思?」她开了罐啤酒,坐起身子,往嘴里灌两大口後忍不住舒服地赞叹,「啊──还是啤酒好。」范祖扬轻轻地笑了两声,「哼哼」的笑声被他诠释得性感至极。

「我也这样觉得。」范祖扬也从後头捞一罐来喝,接着再次发动引擎。边喝酒边开车,真是目无国法了……楚楚转念又想,那又怎样?安全带系好就好了呗,犯法的人又不是她。於是又灌几口沁人心脾的啤酒,决定无视他种种犯法的行为。

「你不是要绑架我吧?」何楚楚摇下车窗,枕着手臂吹着徐徐夜风,回想着这多采多姿的一天。不知不觉的,她多年的武装早已褪去,就这麽一下,让她好好地放松吧。楚楚轻轻地说服自己内心深处的枷锁,就让我放纵这麽一下吧,何楚楚。

「怎麽敢,你可是令尊的心头肉呢。」范祖扬不自觉得加快速度,瞥见楚楚正在享受海风的急速吹拂,她那对慵懒的眼里,似乎还有着更深层的东西。而那个东西,现在正在慢慢显形。与此同时,他也正在无法自拔地和她眼中的光点产生共鸣。

「哦……原来我爸疼女儿的事已经众所皆知啦。」她咯咯的笑声和在酒吧里的欢笑不同,多了一份无法言喻的真实感,「对了,上次和你提的那件事,我自做主张了……先和你道歉。」她缩回搁置在车窗上的脑袋瓜,像是怕他为了报复而关上车窗似地,真是个聪明的女孩。

范祖扬其实早就有意与她同阵线,只不过究竟事发生什麽事情让这个内敛的女孩无法掌控,甚至变得有些失控呢?相亲时的稳重在方才几乎乱了步调,虽然从她慌乱的眼里感觉到挣扎,但似乎理性还是没能守住最後的那道防线。

「我得再考虑一下。」他停下车,有点害怕其中成败的机率。万一这个女孩爱上自己,或是赖着自己不放怎麽办?他一点也不想要结婚。

是海的声音。何楚楚从车窗望出去,本应一片漆黑的夜晚藉着皎洁的月光得以明亮,那些倒映着月光的浪涛彷佛在对她发出诚挚的邀请。於是她说,「那你就再考虑一下吧。」然後从後座再抓过两罐啤酒,悠晃着下车了。

单脚落地时发出「喀」一声,让她不甚满意。所以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从柏油路走进小草丛,最终落足於湿冷的沙滩上。何楚楚收缩着十只脚指头,感受那紮实的沙子被包覆在脚掌中的触感,她没有来过被黑夜笼罩的海边。听浪声一波波地打在宁静的岸上,沁凉的晚风使她杂乱的思绪逐渐镇定,那些关於刘家和王贤的俗事全都被抛在脑後。

这是多麽让人清静的地方啊,连身心的伤疤都被抚慰了。

范祖扬一下车便看到这副美景。被月光包覆的少女,忽地被黑夜吞噬,吹乱的发丝却又倏地将她拉回光明。白皙的肌肤因为月光的滋润变得晶莹剔透,朦胧间好似又透着淡淡白光,宛如黑夜的女儿。刚拢过发丝的她好像察觉到他的注视,回眸时,本来的慵懒和浑沌全然散尽,只剩一双清澈圆亮的眼睛。

她绝对不会爱上他。范祖扬肯定,却又惘然,他……也绝对不会爱上她吗?想到这儿,他的背脊都凉了,女人果然是种很复杂的生物。

「没酒了。」她对自己咧嘴一笑,又是一个没看过的面容。端庄的、恬静的、放纵的、好奇的、冲动的她,再加上现下纯真的模样,范祖扬没有办法不欣赏她,才见第二次面,就让他充满惊喜,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女人。

他举起右手,晃晃那两包大塑胶袋,两人会心一笑,彼此好像有些臭味相投,却又说不上是哪里相投了。觉得何楚楚这个人一定是真的被逼婚逼得紧才拿他做盾牌的吧。

「所以你是我的未婚妻了?」听见他的问题,何楚楚拖着嗯的长音稍微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现在不完全是,除非你也说要做我的未婚夫。」狡黠的笑容让她变得性感又充满诱惑。范祖扬相信她一点也不晓得这是自己的魅力所在。

「哦──我亲爱的未婚妻还真是爱说笑。」范祖扬得逞般的坏笑带着一丝诡谲,诡谲得邪魅,邪魅而美丽。她细细地在夜里品尝他阴柔的美,对他举起装着啤酒的铝罐,扬起一抹与他相仿的坏笑,「Cheers?」

「Cheers.」金属的撞击声在这里显得突兀,却又像是某种为了庆祝协议达成的钟声。「你说他们会要我们哪时结婚?」楚楚问,但范祖扬却想着自家长辈知道消息似乎也不会特别兴奋的反应,有些好笑,肯定会觉得要不了多久又会被女方取消婚约吧。

「呐。」楚楚用脚指点了点他的脚背,看他回过神来後又低声重复刚才的问题。不过她问得也奇怪,照理来说应该要先订婚才是。而楚楚答他「就说先交往看看再决定会不会比较保险?不然订婚办了,结果却散了,长辈们会觉得颜面无光吧。」使他有些怀疑这女孩是不是有听她家人提过他的精彩记录,可是这念头没在他脑里停留超过五秒就消失了,毕竟她不是这种人,他的直觉告诉他。

「时间也可以拖长一点。」范祖扬替她说出结论,而接下来的问题便是──「这样他们会哪时候要我们结婚啊。」因为老人家最後都会等得不耐烦,又看他们相处的时间长,必定会直奔重点,问他们结婚的时间。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吧,即便已经可以料到最後坦白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局面,可是我想他们还是会接受的。」楚楚解脱般地往後仰躺,倒在微冷的沙滩里,阖上那闪着算计的美眸。范祖扬脱下外套替她盖上,面无表情的她透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却将她最原始的美丽暴露於外界。她肯定对人都是最基本的笑脸吧,和蔼可亲又恬静的可人模样。不过范祖扬不知道的是,她贯彻到平时甚至还装上纯真懵懂的面具。

「啊……」小憩一会儿的何楚楚倏地弹起身子,来不及反应的血液致使她头昏眼花,等到後劲缓和过来後她才找到就躺在她身边的范祖扬,於是她趁机细细观察起自己假未婚夫的美貌。他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美丽桃花眼,又长又卷翘的睫毛浓密得像是画了眼线,不算刚毅却也不至於太过阴柔的英挺眉毛,直挺的鼻梁和小巧可爱的鼻头,偏白的肌肤就像小婴儿一般细致滑嫩、毫无瑕疵,柔软的头发染成偏橘的棕色,发丝不知是给人烫的还是自己卷的,呈现自然的大波浪状,散发着浓浓的艺术气息。在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让她看得着迷,身材虽然看上去有些瘦,但近距离观察才发现他其实比想像中的还壮,是很匀称的体态。

真的很漂亮啊,尤其是那对桃花眼张开时还可见他那微微上扬的眼尾,有着另类的魅惑。楚楚在心里赞誉他千千万万遍。虽然老天让这样的美男子做同性恋着实可惜,不过上苍果然是明智的,在男人圈打转总比他祸害一干女性来得好。

「喂。」欣赏完以後还是得残酷地唤醒这个没法等到王子来亲吻的睡美人,何楚楚当然也觉得很罪过,但是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吹海风吹出病来。看着美人因为她的攻击而皱起眉头,又忍不住赞他个好几遍。由於没有因此被迷惑的楚楚继续攻击,范祖扬发出了像孩子般的呜咽声,最後还可爱地揉揉眼睛,睁开那双所有女人都想要的美丽眼睛,低哑的嗓音透着丝丝性感。

「太阳要出来了吗?」他问。

「你想看日出啊?」她以为只是纯粹来吹海风,放松心情冷静一下。想替他确认时间,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不过天空似乎有逐渐变亮的迹象,她满意地勾起嘴角。连老天都帮她。

「就要破晓了,你还不快起来。」何楚楚拉起他的身子,看着那原本漆黑的夜幕渐渐被太阳褪去,由魅人的深紫转为漂亮的紫蓝,淡蓝的天空迤逦出明媚柔和的朝阳。这是她第一次看日出,第一次就有美人配美景,她可真好运。

因为黎明的美丽而洋溢着幸福微笑的少女,何楚楚不知道,这才是范祖扬的美景。当楚楚转过头提醒他该回家的时候,范祖扬早已将视线扭向海平线。

「谢谢你。」范祖扬的确让她的坏心情烟消云散了,她感激地看着朝阳说。

「照顾未婚妻是理所当然的吧。」他痞痞地笑了笑,他们都回复以往的容貌,虽然表面上只有楚楚脱离轨道,但范祖扬其实也默默地偏离他塑造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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