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竹静默地看着周透,神情显得十分平淡,然而那双无波的眸底,隐约载着不妥协的怒意。蓦闻喀啦声响,筷子落到了餐桌上,她搁下尚留半碗的稀饭倏然起身。
「你要去哪?」周透握住她的腕,那常伴的笑意已消,回视她的神情也是平淡。
「去协会。」话一顿,她眉宇拧起成摺,抽回手,不满的神情已然显露。「我绝不会让你们伤害我的朋友。」
周透唇瓣开合,看似想说什麽,却徒然无声,好半晌才叹道:「算了……你坐下来,继续吃早餐吧。」
宋凝竹闻言眼瞳瞬间绽亮,唇角咧起。「所以……你不告密了?」
「我只是担心你。」周透夹了一块嫩豆腐到她碗中,浓密的长睫如扇般上下开阖,他垂眸望着瓷碗,执箸的手停顿着,思绪飘远,神态隐含惆怅。
宋凝竹见状也不打扰他,就怕他反悔,急忙将碗里的食物咽下,待吃完早餐,她迅速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让周透叫住了。
「竹竹!」听见他的叫唤,宋凝竹脸孔揪起,唉了一声,颓着双肩转过身问:「又怎麽了?」
「我……」周透双唇嚅动,话语嗫嚅,半晌才摇摇头,唇角又如一开始那般扬起,眉眼成弯,笑得柔和,如敷上了一层光芒般迷人。「没什麽,你去忙你的吧。」
「喔!」宋凝竹如临大赦,转个身就往房里冲去,门上挂着的薄丝门帘,让风吹得摇摆。望着她遁入的房门口,周透本是清亮的眼眸里浮现阴翳,神情渐渐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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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天空清朗,白云缱绻成丝,高挂缠绵不分。
宋凝竹依旧戴着她的隐者眼镜上学,上课铃声响毕,上了年纪的数学老师才堪堪走来,一进教室便打开点名簿喊着同学的名字,如往常般总会忘记她的存在,要她站起身喊自己的名字,才完成点名的程序。
毕竟隐者眼镜之强大,使她的存在感瞬间降低了三分之二,就像头顶上的日光灯管,虽然绽着光,可是有谁会花时间去研究这盏灯呢?
宋凝竹推了推镜框,心里又在哀嚎,好想把隐者眼镜拿掉喔……
「喂、喂,大雄。」坐在宋凝竹隔壁的陈肥猪,是众多同学里,较常与她交谈的人,可是令她十分厌恶的是,陈肥猪的话题总离不开A片和哪边有漂亮的女生,让她这个「假男人」很不苏胡!
宋凝竹单手支着颊畔,眼睛眯长,慵懒十足地拖了个长音,沉声道:「干……嘛……」
「跟你说,昨天我在一个网站下载了──」话未说完,宋凝竹当即伸手将他凑过来的脸推开。反正他不是说日本就是欧美,烦死了,不能说些有意义的吗?
「你干嘛啊!」陈肥猪肥滋滋的脸抖啊抖的。
「上课要专心,不要聊天。」宋凝竹白了他一眼。好想换座位啊……
「反正跟你聊天老师也不曾说什麽。」那是因为她的隐者眼镜发挥功效了啊!宋凝竹趴倒在桌上,陈肥猪又滔滔不绝他昨日挖掘影片的战绩,总归一句,绝对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东西。
宋凝竹哀号一声,揉了揉头发,感到十分烦躁。就在老师转身面向黑板时,她倏然起身,陈肥猪见状一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宋凝竹便直接从後门溜了出去。隐者眼镜唯一的好处,不管多高调事情都可以变得十分低调,她这样光明正大的翘课,只有坐在她附近的同学注意到了,其他人则完全没有发现。
出了班级,她转身朝顶楼走去,途中见到了一对翘课躲在顶楼楼梯间谈恋爱的男女,她推了推眼镜,若无其事地穿过了顶楼的铁门,跃入眼帘的是空旷的地板和辽阔的蓝天,一旁有一座由水泥砌成的水塔,高约一层楼。
宋凝竹踩着水塔旁的阶梯,习惯性地爬上了平台,但见一名含着棒棒糖的男学生,与她一样戴着丑丑的隐者眼镜,正躺在水塔上晒太阳。
「啊……『资优生』好久不见。」顾子希,同样生为悲摧的勾穿使者,与她年资相同,在学校是个资优生,所以她都这麽称呼他。
「原来是『天才』,怎麽,又让隔壁的张肥猪给逼出来了?」会称她天才,是因为她穿越能力是目前「线上」的穿越使者里,最为厉害的。
「不是张肥猪,是陈肥猪。」宋凝竹如他一般,躺在水塔平台上晒太阳。「好烦啊!真不想带隐者眼镜。」
顾子希翻身坐了,露出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他舔了舔棒棒糖,瞅了她几眼道:「隐者眼镜不错啊,翘课不会被老师发现。」
宋凝竹撇撇唇,如他一般翻坐起身,眺望下方偌大的校园,她神情透些无力。「你说我们这样是否很无趣?不去协会里面的学校就读,来普通人的学校就读,却老是被当隐形人。」
「不会啊!我觉得这样很好玩,说不定哪天学校发生重大的事,我们还可以来个暗中救援。」说着,他手於空气中划过,空中竟出现了一道裂痕,他自裂开的空间缝隙内掏出了一个箱子,自里头拿出了两件黑衣,造型独特,还有一副黑色眼镜。「你看看这两件衣服,是我姊做的,帅吧!」
「你当自己是蜘蛛人还是蝙蝠侠?」宋凝竹白了他一眼,将他手上的衣服拿过来看了看。「协会规定,不可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更何况你以为天天都有灾难发生,等着我们去当超人喔?」
虽然顾子希是个资优生,但是英雄主义的电影看太多,老是想当英雄,偏偏他的武功比起还须吃红药丸,来维持男人状态的自己还差,她想顾子希这辈子能当的,也就只有「可爱」的资优生了。
然而就在她无奈之际,大地骤然发生了一阵剧烈摇晃,轰隆隆巨响,就像天地在发鸣声般,当下,她感到不太对劲,急忙拉着顾子希的手自水塔上跳了下来。
「地震──」
语落之际,水塔裂出了一条缝,乾净的水喷涌而出,大地依旧摇晃未歇,令他俩无法站稳。眺望下方,只见学生们各个面露恐惧,惊声尖叫,自大楼里夺奔而出,操场上黑压压一片。
眼看大楼出现裂缝,他俩又身处顶楼,宋凝竹顾不得其他,直接将隐者眼镜给摘了下来。
「快逃!」语落,她一甩手臂,银链如蛇吐信自掌心中夺出,她另一手揽住顾子希的手臂,两人紧张地奔到了围栏边,下一刻,银链彷佛有意识般勾住了隔壁栋建筑。
「走!」宋凝竹喝了一声,顾子希死命地抱住她,两人腾地自围墙上一跃而下,便如泰山般滑了过去,好在两栋距离不算太远,此地也较少人接近,所以这样的举动并未让人发现。
「靠!吓死人了!」刚着地,顾子希拍了拍骤增的心跳,望向裂了一大半的教学大楼,眸子突然大瞠,喊道:「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