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的经历到之前,她完全没有想到,一个毕业典礼有这麽忙。
更详细的说,她没想到一个平常看到会嫌腻,缠到会嫌烦嫌碍眼的家伙,真的想找他的时候,居然有这麽难以碰到。
奇怪了,他们明明同班耶!
一下从教室往办公室跑,又由办公室跑去大礼堂,再从大礼堂又回到教室,来来
回回好几趟,都快可以把校园绕一圈了,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郎研辰,我好像看到他被叫去办公室了耶!」问来问去都是这麽个回答,地点代换成不同的位置而已,答案一致得都快让她觉得,这是有人存心耍她。
「小希,你还在找研辰吗?」抱着胸花正准备往大礼堂走去的芷怡看到站在教室外头似乎在找些什麽的乙希,打住原本前进的脚步转了个弯。
其实那天闹了乙希一顿还跟她吵了一架,事後想想,她也觉得自己那样讲得真的有点不妥,然後那天又看到乙希在校门口失控大吼的样子,还有那时身旁郎研辰情绪完全停摆的模样,她知道,她真的闹得太过头了。
虽然郎研辰之前也闹她、闹乙希过很多次,可是仔细想想,她这样子闹完还间接把责任推给了别人,好像比他还糟糕……
所以昨天晚上她赶紧跟乙希解释清楚,希望能减轻些伤害。
「没有,只是在想事情。你怎麽在这儿,不是要拿胸花去发给同学了吗?」回神过来发现站在身畔的芷怡,乙希顿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陷入自己的思考。
看着乙希明显心神不宁的侧脸,刚才本来要问的话想想又咽了回去,呐呐地开口说了句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乱讲话……」
「道什麽歉啊,是那家伙前科太多了,不是你的缘故啦!反正我也很讨厌他,见不到刚好,省得我最後一天还要生气。」扯起嘴角故作轻快的说着,乙希勾着芷怡的手臂往前走。「走吧走吧,别管那家伙了,我们赶快去大礼堂吧!」
视线晃向教室又飞快的移开。她刚刚在他书包夹了张纸条,既然一直遇不到他,可能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他道歉吧,自己昨天的乱发脾气,这样的方式也好,见了面,搞不好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会看到吧,那张纸条。
被半拉着走,芷怡默默地看着乙希;不知道乙希自己有没有发现到,当她说讨厌研辰、说不要理他的时候,她的表情根本不是这麽讲的。
她有发现到吗,她的表情诚实的说着她其实很在乎。
*
「学、学长,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工作啦……」
苦着一张脸对着霸占了播音室里唯一一张椅子的那道身影,奉命担任播放等下典礼要用到的一些毕业歌曲的小学弟万般无奈,可是又拿位子上的人没办法。
总不能强硬把人拖出去吧,他可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欸!
「不然我替你当播音员好了。」
让乙希遍寻不着的家伙,旋动了椅子看着身後的学弟,脸上明写着被他为难的苦恼;一如往常,他不觉得这是种为难,也不会因为学弟觉得为难就心情不愉快,可是……
想起昨天,嘴上的笑又凝结了。
看着一会儿笑得很温煦,一会儿又冷着张脸的学长,小学弟的额际滑下一滴冷汗。
就是这样忽笑忽不笑的,所以他也不敢对这位学长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啊!
「原来你这家伙在这边,典礼快开始了,你还不赶快下去啊!」
播音室的门被打了开来,进来的人让小学弟脸上露出了希望的曙光。
救星来了!
「你到底搞什麽鬼啊,一整个早上四处乱跑的,还跑来关在这里妨碍人家执行公务。」摆摆手要学弟先出去给他们几分钟独处的时间,可儿关上了门,才又继续说着。「乙希在找你找一早上了,你知道吗?」
「她不是说我跟她什麽都不是,什麽关系也没有,所以我避免不要出现,免得又让她生气啊!」笑了笑,又把椅子转回面向玻璃窗,他看向下方礼堂里纷杂的人群,轻易地,就在里头找到了他想注意的目标。
仍旧是左顾右盼着,一早上他看到这样的她好几次了,匆匆忙忙地在找着什麽,他知道,却毫无动作。
因为,他在生气。
虽然他觉得她的反应很正常,更不是第一次被她骂,但是,他就是生气,所以不想给她遇到。
「你还敢讲,还不是你作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人家会这样生气也不能怪人吧!」也听说了昨天的事,加上这家伙一整晚到现在明摆着就是在闹脾气的举动,可儿也大概看得出为什麽。
「我知道啊!」可是就是生气。
「别闹了啦,是谁跟我说叫我不要後悔,要把想讲的话讲清楚的啊,你确定你继续这样待在这儿待到典礼结束就是不後悔的举动喔?」
对於研辰这种少见的小孩子呕气样,可儿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要你管。我打赌赌赢了,你答应的事咧?」他的回应完全是在转移话题。
「典礼结束前我会说的,不说我也没机会了。」笑容微微一僵,可儿做了个呼吸调节了下情绪才慢慢地说出答案。「典礼结束我就要直接去机场了。」
「这麽快?」
「你说的呀,别後悔。所以我把勇气全放在这儿了,没了退路也无法停留,当然只好前进罗!」
说着,可儿上前抱住了他,纯粹朋友道别的那种。
「先跟你说再见了。你也别说一套作一套嘿!」
「嗯……」回抱了抱她,目送着她离开播音室,他又回头看了看窗外乙希所在的位置,旁边空着的椅子是他的座位,代表毕业生的胸花就搁在椅子上头。
然後他看着她又站起身往外跑,停顿了下,他也冲出了播音室。
她是在找他吧?如果是的话,如果他们能在礼堂门口遇上,那……他就不跟她呕气了。
逗她闹她,甚至是让她生气骂他,都好过这样。
他的确不想要,在这儿的最後一天,用这种方式作结。
跑下楼梯,他往另一头的礼堂门口跑去,许多家长学生进出着礼堂,门口其实乱得不像话。估算她应该也差不多该走到门口了,四处张望着,找着那个自己一直能找到的身影,他有把握找到的……
那个背对着最後还是被他错过的身影。
回到礼堂内,闪光灯闪烁个不停,在等待典礼开始之前的空档,所有的人不管在校的、毕业的,几乎人人都争抢着在合照留念。可儿慢慢地往他们班级那列最後一排的座位走去,远远看着双手抱臂在位子上不发一语的那道身影,想笑,同时也想哭。
这里也是一个小孩子在呕气啊,她舍不得的小孩子。
「要毕业了啊……」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看了看周遭的热闹,对照他们位子这儿的安静,有种诡异感。
看他这样子,他还在气吧,气她跟研辰说分手就分手却什麽也不对他解释,所以他就像这个样子,无言的抗议。
本来不是一直害怕着的吗,他像这样子不理她。可是真的面临了,或许是因为已经决定要作些什麽吧,她反而满能接受的。
最坏,也就不过如此吧!只是提早体验。
「你到现在还是不想告诉我,你跟研辰到底怎麽回事吗,你们到底在瞒我什麽?」
磊轩一脸不悦地转头瞪着她。忍了这麽久,她要再不开口,他也忍不住了。
虽然他老是嫌可儿这个不对那个不好,可是她一直都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的喜怒哀乐都有她的参与,他觉得自己之於她应该也是一样的,可是她最近总是瞒着他什麽……
还有她跟研辰突然的分手,他真的想知道为什麽,或许知道了为什麽以後,他心里那股矛盾的念头就可以冲散了。
他生气着他们的分手,却也高兴着他们分手。
「这件事,真的不重要了。」听着,可儿扯扯嘴角扬起一抹不太算笑容的笑。她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他这麽的关心这件事,念念不忘的,可是,难道他们只剩这个话题可以讲吗?
「哪里不重要……」磊轩才开口要反驳,又被她打断。
「我要出国念书了,等下毕业典礼结束就要直接去机场。」望向前方的舞台,主持典礼的男女司仪缓缓走上台站定,原先的吵杂也慢慢消散,纷纷坐回定位,典礼开始的音乐也随之奏起。
「能听我说完不打断我嘛,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想跟你说。」
藉着音乐掩饰着只够两个人听见的音量,可儿慢慢地,轻声说着每一件她藏在心里,想对他说却没说过的话……
*
典礼开始的音乐传入耳中,礼堂门口也已经没什麽人走动了,恢复原本的空荡,想看见的人,还是一直没有看见。
所以,错过了吗?
「咦,郎同学你怎麽没在礼堂内?典礼已经开始了啊!」刚刚忙完事情匆匆忙忙赶着要进去的班导师看见呆站在门口的他,开口催促着。
「老师,我人不太舒服,我想早退。」
扯了个藉口,得到老师同意後,他去提前领回了自己的毕业证书,然後慢慢地,走回了教室。
两年,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当初的他对她只是很感兴趣,然後,就开始喜欢了,喜欢得超出他想像,也在乎得超乎他预料。
没办法具体描述喜欢的原因,只是,不想放开她,可是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一样的心情……
回到自己的座位,打开了书包,平常装着一堆课本参考书的书包,在这天改成被一件件礼物填满,掏出一个包装好的长方纸袋,定定地看着旁边那个并列了两年,在意了两年的位置,唯一准备的一份礼物,给她的。
把桌上堆放的东西扫进包包里,背上然後离去,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见掉落地上的纸条。
第二次,他还是错过了,她想给他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