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黑衣人视线交会,很是为难的模样。
但凡江湖规矩便是如此,要央人帮忙,找人合作,哪有不自报身家的道理,就是初时有所隐瞒,现今夏侯都开口问了,他若再不答,那便是一点诚意也无,往下又何必再论。
那黑衣人之首,思索良久,才缓声答:「在下是北朐国单氏,单名沂。世代守护神兽。」
这样讲,在场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一路从北方追到这来,对冯家的作息了若指掌……」
单沂不停说着,但夏侯却没听进耳朵里。这虽是个很好的合作夥伴,但他一人也不是不能办到,本就无须借助他人之力。且他既已经知道丁无音的模样,那其他就没什麽难得倒他的了。
「多谢单公子的美意,但不用了。」夏侯起身,「漓儿、沈笑,走吧。」
「师父,为什麽呀?」慕漓不明白,他们要找丁无音,单沂要救鲛人,这完全就是没有冲突又可以合作的事情,师父怎麽不同意呢?
「没有为什麽。」夏侯面色严肃。「漓儿别多问。」
沈笑明白自己没什麽说话的立场,便十分淡定的望着那师徒的对话。
「可……」慕漓噘嘴,「师弟也很希望能报仇的吧!」
哇,这姑娘自己搅和不够,还要把他扯下水啊?
沈笑抬起头,眨眨眼,「在下但听夏侯先生的指示。」
这招太极推手,他自从跟这对师徒在一起之後,是越练越好了。
单沂看着这三人的对话,知道他们的意见不一,这事儿仍旧大有转机,尚且不急於一时。
「夏侯先生,」单沂拱手,「这事儿还望您多加考虑,听姑娘所言,你们跟冯家也有不小的过节,那不妨与我们合作。」
他原本只想夏侯这人武艺高超,若能真找到他相助,那肯定就事半功倍。没想到他们跟冯家也有旧怨,那却是他们的好运了。
单沂又道:「在下几人的功夫虽然不及夏侯先生,但也决不扯夏侯先生的後腿,倘若我们两方真能合作,定能更快事成。」
夏侯面上没有表情,只是道:「该走了。」
他不欲与其他人掺杂的更深,无论这件事他们有什麽苦衷,那也不关他的事情。
步出门,日头已经没有这麽毒辣。
夏侯一路静默的走回客自来客栈,完全没理会慕漓的叨叨絮絮。
「师父啊!」一路上都被夏侯自动忽略,慕漓已经忍不住了。「我们为什不跟他合作嘛!」
推开房门,夏侯斟了一杯茶来喝。
「漓儿跟他们这麽熟拈,一路都帮着他们说话,不如去叫单沂师父吧。」他冷冷淡淡的道。
慕漓一愣,沈笑立马就明白了夏侯的意思,拉着慕漓坐在桌边。
「慕漓姑娘,夏侯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跟单沂他们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他们说得是真的是假的,如此重要的事情,怎麽好结夥呢?假若他们说的是谎话,那我们岂不是白白为人作嫁?」
「可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们总是要杀丁无音的嘛。」慕漓噘嘴抗议,「那又何必在意这些事情?」
「漓儿,这种想法该早日屏弃。」夏侯难得严厉,「这种念头迟早让人利用。」
慕漓现在哪有心思想这种事情,夏侯的叮咛左耳进右耳就出了。「可漓儿仍觉得我们该跟单沂先生合力。瞧,假若我们去对付丁无音,单沂先生也就有更多时间能够救走鲛人,一旦他们知道有人要抢鲛人,定会分派人手,如此我们这边的威胁也降低了。岂不两全?」
「就是没有单沂,为师也能杀了丁无音。」夏侯平静的陈述这事实。
慕漓忽地站起,声音大了起来。「难道就任凭他们把那鲛人卖来卖去吗?鲛人又不是他们的东西,只是抢来的。」
「漓儿。」夏侯喝斥,「这武林便是如此,有本事抢人家的东西,就别怕人家来寻仇。单沂若是抢不回鲛人,只能怪他们实力不够,还能怨谁!」
「可师父明明就能帮他们!」慕漓跺脚,她实在是气急了,不明白为何拔一毛能利天下人的事情夏侯也不肯做。
眼见师徒俩吵得不可开交,沈笑在一旁忙着缓颊。
「夏侯先生,慕漓姑娘,都别吵啦。为了这麽个不相识的人,吵坏了师徒感情不值得。」
「小师弟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人!」慕漓迁怒沈笑,「那鲛人明明就不属於这里,为何你们总没有些同情心,不肯让她回故乡。」
沈笑苦笑。
「慕漓姑娘,你这话说的是重了些。在下原本是连一点儿武艺也不会的,若非侥幸遇见你们,从来没想过要报仇这件事情,如今,能让在下见了丁无音一眼,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要求更多,就是夏後先生现今忽然变了心意,在下也不敢有所怨言,又怎麽能央求夏侯先生帮那鲛人呢?」
慕漓噘起嘴,沈笑说得合情合理,但她气上了心头,一点儿都听不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心闷,转身就要离开房间。
「漓儿,上哪儿去?」夏侯问。
「出去转转。」她口气里满是不悦。
沈笑转头看了夏侯一眼,急着道:「慕漓姑娘,在下跟你去吧。」
追在她身後出了房门,留下夏侯一人在这房中,顿时显得太过安静。
他静静坐着,一动也不动。
夏侯耳力甚佳,一直到慕漓走了很远之後,他都能听见他与沈笑交谈的声音。
如今天色仍旧明亮,夏侯终於又动了。
他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了茶水,又多倒了一杯茶。
「还不出来?」
夏侯将那杯茶放在他面前的空位,方才慕漓坐的那位置。一眨眼睛,妍飞已经坐在眼前了。
他虽不意外来人是个姑娘,却有些惊讶是妍飞亲自来了。
「打扰了。」她笑吟吟的说,「方才还有些吃惊,夏侯先生怎麽会这般气呢,原来是想支开慕漓姑娘。」
他面无表情。除了对慕漓之外,他经常都是面无表情的。
「夏侯先生什麽时候知道妾身跟着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他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