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虽然他是漠鹰,但还是不能强逼她做寨主夫人啊!
她好不容易才导正对「凌云之鹰」的不良印象,怎麽他就对她伸出「魔爪」了?
南宫芷脸一烫,连忙捉住他的双掌。
「把衣服脱了,我替你换药。」漠鹰的一句话,打散了南宫芷多余的遐思。
「唔……」虽说如此,但她可是个姑娘家,岂可在夫君以外的人面前……
漠鹰似乎明白她的顾忌,邪佞地笑了笑,「只是替你上药,我不会多看。」
看着漠鹰唇边的笑意,南宫芷的脸更红了。
「除非……你想留疤?」他继续「诱哄」。
「才不要!」南宫芷噘起嘴,自己动手把藏绿色的外袍给脱了。
伤口这麽疼,留了疤肯定吓死人了!若是被娘瞧见岂不是非得被疤了一层皮不可?
漠鹰从怀内取出创伤药,动作轻柔地为她擦上。
身上只余兜衣,南宫芷护着胸前,背上传来的麻痒让她几乎惊叫出声。
燥热由他触过的肌肤不断扩散,直至四肢百骸。
南宫芷羞怯地低下头,不低还好,这一低头脸又瞬间涨红。
这、这、这──!
看着自己的内兜,南宫芷一双杏眸瞪得碗大。
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兜衣,此时在她眼里却像是一道震耳欲聋天雷,自头顶上劈下。
这一劈,顿时将她从暧昧的氛围中打醒。
她不是早把内兜给脱了,全身缠着白色细布?
难不成,漠鹰早就──
蓦而,南宫芷腾出手,朝漠鹰奋力使出「肘击」。
但漠鹰反应极快,一把便捉住南宫芷纤白的手臂。
「你、是你替我更衣的?」南宫芷将手臂从他厚实的掌中拉开,脸上有着薄怒。
漠鹰看了她一眼,终於明白她想问些什麽,「我闭着眼。」
仅一句话,他平静得像是什麽事也没做过。
看着他的俊颜,南宫芷突然觉得满肚子的委屈,「你……我……」
只见南宫芷在那里「你你我我」的老半天,什麽话也说不出来,泪倒是比话更先落了出来。
「人家……人家替你挡刀,你连谢谢都不说……还总是欺负我。」南宫芷索性抱着漠鹰大哭了起来。
像是要把这几日来的委屈全数吐出,南宫芷哭得好不凄厉。
她生平第一次出庄,一路上结识的就他一人,但他不但想尽办法要赶她走,对她还老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冰块脸!
从前在庄里由上到下、由老至少、由主子到奴仆,哪个人不是疼宠着她的?她的天真活泼让人人见到她都是笑脸迎人,她就是不明白,漠鹰做什麽成天都想赶她走。
再怎麽说她也是个女人,被人这样嫌恶她怎能不感到委屈?
可恶!她也不想替他挡刀的嘛……可是腿儿却不听使唤。
漠鹰提起一旁藏青色的外袍披在她如白玉般无瑕的身子上,心登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压得死紧。
他将她的脸儿轻压向怀里,闻着她发间的馨香,「哭出来可是舒坦点了?」
究竟她从前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令她总是故作坚强、不肯泄漏心里的胆怯?
孤独──
是的,他明白,清楚明白。
在庄里,真能与她倾心而谈的人又有多少?
也许是她与他之间,那恍惚的相似,让他总是没办法真的撇下她不管。
也许是她在人面前,那伪装的坚强,让他对她勾起那无可解释的疼惜。
「嗯……」良久,南宫芷吸吸鼻子,渐渐止住了泪。
她怎麽觉得漠鹰是故意让她哭的?
「这是?」霍地,南宫芷注意到漠鹰微敞的内挂底下,有着不明显的淡疤。
单纯如她,伸手便拉开漠鹰的前襟,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越矩的行为。
在那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有着一道深长的旧伤疤,但却不减他分毫的俊逸,反而为他添上一抹吸引人的危险气息。
看着南宫芷毫不掩饰的心疼,脑海中那他以为早已遗忘的回忆竟再次地清晰了起来。
「娘……」一名约莫六岁的男孩望着眼前的妇人,眼中有着明显的湿意。
「闭嘴!」只见妇人狠狠地瞪了男孩一记,伸手便朝他稚嫩的脸上掴下一掌。
男孩承不住力,娇小的身子重重地跌落在地。
抹去盈眶的泪,他试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滚落,因为他知道娘最不喜欢见到人哭。
「你这个畜牲,谁准你喊我娘的?我不是你娘、不是──」妇人提起手边预备好的匕首,眼里已寻不到理智的踪迹。
步向男孩,她彷佛是在看一个仇人之子,而不是自个儿的亲骨肉。
男孩依旧不死心地唤着妇人,像是想唤回些什麽。
她是他娘,这是他打出生以来便确信的认知,然而,他不懂。
「娘」为何物──
「是你──!如果、如果没有你……我会好好地在洛家做我的少奶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妇人低喃着,但一字一句都清楚地传入男孩的耳中,「如果没有你……我岂会沦落於此?」
提起步伐,妇人冷冷地笑了几声,像是自嘲、像是心冷。
匕首划下,血溅,心亦痛。
他……不配作娘的孩子吗?为什麽……为什麽……
「会疼吗?」皱起眉,南宫芷问道。
漠鹰敛起眸,挥去那一幕幕锥心的画面,「不曾。」
不曾……
亦或者该说,他已经感觉不到「疼」是何种滋味了。
「骗人……当时一定很疼的。」青葱玉指轻抚上那骇人的伤疤,像是能藉此为他减轻疼痛一般。
漠鹰微微一怔,一股难解的情绪盘绕於心。
她什麽都不知道,但却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
漠鹰没有回话,仅是将南宫芷抱至床缘,刻意忽略心里头的感受。
「在凌云寨里,你便是我的贴身护卫,旁人问起,也毋须多作解释。」随着漠鹰的话,南宫芷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意思是说她能留下?是吧?
早知道哭这麽有用,她就该早一点哭……
「我能留下?」南宫芷还是有些不确定地问着。
「嗯。」漠鹰答道。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分,留与不留是无异的。
「你先休息吧!有事便传唤依儿。」语落,漠鹰举步离开房内。
南宫芷坐在床缘,偏了偏脑袋。
他身上的伤到底是怎麽来的呢?为什麽方才她在漠鹰的眼里看到了几不可辩的痛苦?
他一定……在心里藏了什麽。
好奇心大起,南宫芷连忙站起身整妥衣装,嘴边弯起一道笑痕。
她想知道的事,不弄清楚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