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我们这一组的报告,谢谢大家。」
灯光亮起,简报结束,英美文学概论课的报告终於告一段落。幸好有崔廷镇在,让詹华和这一组做的报告比想像中还要更好,崔廷镇的功劳最大,不愧是教授的得意门生。他带着他们慢慢的准备,把内容去芜存菁,最後的报告出的内容都是简单扼要的重点,让教授频频点头。
这个报告结束後,一切就真的告一段落了。她和崔廷镇回归到最简单的关系,就只是同校同学、助教和学生的关系而已。她的内心比想像中的更平静,也比过去快乐很多。
「这组报告的很好,之後要报告的同学可以多多学习这组,我要求的内容不用太深入,就是要把主要的几个重点抓出来,让大家都能够理解。」教授微笑着走上台,接着继续上课。
「这大概是我大学以来做过最尽心尽力的报告了吧。」陈熙文做出终於喘口气的样子,因为她平时忙,所以进度也被崔廷镇盯的最紧,今天报告完之後,她总算可以放松了。
「辛苦你啦,学妹!」连家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詹华和也忍不住轻松的笑了。
那天下课,陈熙文依然是飞也似的离开教室,连家辰和詹华和一如往常的一起离开。她不再看着崔廷镇离去的背影烦躁,而是悠哉的走掉。放开的感觉很好,她认真的这麽觉得。
「不得不说耶,詹小姐,你那天发给我的简讯,就一个笑脸,我还真意会不出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连家辰拿出手机,把收到的那封简讯打开来给她看。「可是当我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好像突然懂了。」
「懂什麽了?说来听听。」
「你跟助教的事情解决了对吧?」他一语道破,「这是我自从认识你以来,第一次看到你这麽轻松的样子,即使今天我们这组要上台报告,还有你下课时也不再拖拖拉拉的等他离开,而是头也不回的就直接走掉。你的眼睛没有一直盯着他看,也没有因为他对学生好而露出愤世嫉俗的表情。」他说就算了,没想到还一一列出她的所有行为。
「我……我哪有啊?」她微感窘迫的回避他的视线,然後问道:「我真的有很愤世嫉俗吗?」她问的认真,但接着她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连家辰的圈套。
「原来你真的有愤世嫉俗,不是我看错啊!」连家辰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像是抓到她的把柄一样。
「喔,真是够了,我怎麽会跟你这种人认真呢。」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就加快脚步往前走。
连家辰随後追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诚恳的说:「好,你一点也不愤世嫉俗,这样可以吗?」
「还真谢谢你的解释啊。」詹华和撇了撇嘴,不过却放慢了脚步。
「所以我到底有没有说对啊?」连家辰又问。
「什麽事情?」
「就是我说你跟助教的事情终於解决了啊,不然你怎麽会这麽一派轻松的样子?」
这次詹华和真的笑了,而且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这麽样对她笑。
「对,我是该谢谢你,让我知道放开这一切才是对的。」
她那时的笑靥如花,让他久久难以忘怀。
詹华和真的变了,连家辰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天之後,她的转变是如此的明显。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她不再把心思通通放在崔廷镇身上,她不再总是心情沉重,现在的她,有着一颗自由的心,让她无论外在或是内在,都蜕变的非常美丽动人。
而他发现,反倒是自己的心思,逐渐放在她的身上。
『陪我去买书嘛,反正你周末不是也没什麽事情要做吗?』星期五的中午下课,詹华和接到了连家辰打来的电话,他总像是没有朋友似的三不五时就打电话给她。原本她以为,分组报告结束之後,他们之间的联系会剩下课堂上的交谈,没想到却是相反,他时常找她出去,有时是去附近吃饭,远一点会找她去台北玩或是去其他地方逛逛。
像是这天,连家辰又打电话来,央求她陪他一起去台北的信义诚品买书。
「没什麽事情不能好好休息吗?每次去台北都要一整天,晚上回来有够累的。」詹华和回到住的地方,一边跟连家辰通话,一边放下身上的包包。
『这位大姊,出去玩本来就是会累的啊,每天都闷在学校不烦吗?好啦,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们去台北,早上十点在後门站牌喔,不见不散!』说完这些他就直接结束通话,不等她拒绝。
詹华和无可奈何的瞪着手机,本来明天打算睡到中午的,这下子又得早早起床了。
隔天早上,詹华和准时抵达後门的公车站牌,却发现连家辰的车已经早早就在那里等了。
「你等多久了啊?」上了车之後詹华和皱眉问道,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清醒,随便套上衣服裤子,然後带个大包包就出门了,连昨天上课的资料还放在里面都没有发现。
「还好啊。」连家辰笑了笑,然後说:「你一定还没吃早餐吧,我刚刚顺路去买了份蛋饼和三明治,你要吃哪个?」
「这麽好啊,还有早餐可以吃,」她说,「我要吃蛋饼。」
等到他们到达台北时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於是他们决定先去吃午餐,然後再去逛诚品书店。詹华和不是喜欢看书的人,可是她发现连家辰相当喜欢,他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买书的名义要她陪他到台北去逛书店。
「你买了这麽多书,真的会看吗?」她拿过连家辰手上的那几本书,主要都是一些小说,还有几本建筑设计相关的书籍。
「有些会看,有些就放在家里当摆饰啊。」他大言不惭的说。
「你还真懂得怎麽浪费钱。」詹华和一边摇头一边往前走。
晚上的时候连家辰请她吃了晚餐,是在东区的烧肉店。他今天看起来心情特别好的样子,不但花钱不手软,走路的步伐轻快到好像下一秒就可以飞起来似的。
隔着炉火,两个人突然静默了下来,玩了一整天的疲累被火的热度给逼了出来,连家辰因为要开车不能喝酒,所以两人只点了绿茶解渴。其实每次被连家辰拉出来,虽然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但久而久之詹华和发现自己也习惯了,要是跟其他朋友去了什麽好地方,也会想着下次要找连家辰一起来。
她把视线放在连家辰买的那一叠书,然後喃喃自语般地开了口:「这学期不到一半呢,没想到我们就成为这样熟识的朋友了,你说人的缘分是不是很奇怪?英美文学概论第一次上课那一天,要不是运气不好坐在你的附近,如今我们大概也不会变成这麽好的朋友吧。」
听她这麽说,连家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她说道:「那怎麽会是运气不好呢?要不是有我,谁来拯救你走出痛苦的感情纠葛?」
詹华和也收回视线看向他,然後郑重其事地说:「我一点也不痛苦。」
她的这句话说完之後,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直到服务生送上他们所要烤的肉盘和青菜,连家辰才笑着说:「来吧,慰劳你这辛苦的一天,我给你烤超级好吃的霜降牛肉。」
「得了吧,你有烤熟就好,还超级好吃……」
「真的,你相信我,一定非常非常好吃,会是你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烤牛肉!真可惜今天不能喝酒,改天吧,换你开车,我要去舅舅的店好好地喝个过瘾……!」
一直到车子开到住处楼下,詹华和都还没醒过来。连家辰失笑,该欣慰於这个女人觉得他的车很舒适还有他的开车技巧很好、她很信任他,还是该生气她对於,比如说,男人,一点防备也没有?
「詹女士,你家到了,要睡回家去睡。」连家辰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同样很快的就睁开眼睛,再一次让他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睡着。
「那我走了,再见。对了,」她要推开车门下车时突然停下动作,然後转过来眯眼看着连家辰说:「我警告你喔,下个礼拜你最好不要再找藉口叫我陪你去什麽地方买书,期中考要到了,我可没闲时间陪你老人家逛大街。」说完之後她就直接下车,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他来不及反应,等到回过神来时,公寓的门早已关上了。他下了车,靠在车旁,抬头看着四楼那一户的电灯打开。
从不知何时起,他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