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
虽然对我爱理不睬,但以榠对其他人可就不是这样了。
即使没有说特别热情,却也会微笑,嘘寒问暖,我跟以榠吵架的流言迅速在三年级传开,大家都以为是我做了什麽对不起以榠的事,采导致就算现在放下身段以榠也懒得理我。
每个夜晚我总是会思索自己到底做错什麽?可是无论我怎麽想破头,还是想不到究竟哪里得罪到他。
有一天我终於忍受不了,在放学的钟声一打我就到班上的门口赌准备前往去补习的以榠,他看到我挡去他的路,一开始先是想避开我走出门,在发现我的坚持,他停下脚步,抬起头。
「唐晴安,有事吗?」
这是我跟以榠作朋友这麽久以来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就连初次见面时,以榠也是扶在我的桌面,脸在我面前五公分距离,笑着说:「叫全名太生疏了,不如我就叫你晴安吧?」
可是今天他却连名带姓叫,我到底做错什麽……
我站在原处愣了半晌,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以榠瞥了我一眼,淡淡地接着说:「如果没事我先走了,我还要补习。」
是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硬是将他留下,然而以榠脸上的不耐让我的勇气又退缩一些。
「我、我有事。」结结巴巴的。
「有事,就快说。」他不时的举起手腕看着表上的时间。
「以榠你为什麽最近都不理我……」然後我闭起眼,硬着头皮问了以榠这句,只是好阵子我得到的是以榠的呼吸声,待我睁开眼,我很肯定,他要发飙了。
「你就为了这种事耽误我?」以榠厉声的说着,「唐晴安,你很无聊。」最後他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要走,我被他的话击得难过,眼泪就这麽簌簌掉落。
以榠听见我细微的哭泣声,转过头,马上又是一句咆哮。
「你哭什麽!」
我没办法回答他,只能不断地流泪。
「想哭的是我!是我!你为什麽要哭?」以榠的咆哮引来剩下待在校园的三两人群的侧目,我抽泣着,好不容易挤出话,却说得不完整:
「我、我真的不懂……为什麽……呜……」
以榠见状,轻轻咬着下唇,走将我的下巴抬起,硬是粗鲁的用手抹去我脸上的泪,边抹他边喃喃自语:「不要哭、你不要哭,你知道你哭我心有多痛?」
听闻我的眼泪倏地不流了,怔怔的凝视眼前双颊微红的以榠,他瞪了我一眼,凶巴巴的说:「看什麽看!」放开托着我下巴的手,背过我,却再也无法掩饰他的心意。
我红着眼框轻轻拉了拉以榠的衣角,傻呼呼的问以榠:「你不是故意不理我的对不对?」
问第一次,没反应;第二次,也没反应;第三次时……
「对啦!」以榠据实以告,「我不是不理你,只是──我发现最近跟你在一起,会越来越不自在?」
结果他这麽一说,我以为是他讨厌我,又掉下泪,以榠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要怎样安慰我,只好连忙的说:「我不是因为讨厌你什麽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以榠一双眼溜呀溜的,最後定点在身後操场旁的榕树,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晴安,我补习要迟到了。」
「你坚持不说吗?」我一脸难过的噘起嘴,脸上写满失望,这时的以榠却不再对我一脸冰冷,脸上绽放浅浅的一抹微笑,然後他承诺:
「我明天一定跟你讲。」
「明天,一定哦!」孩子气的将手伸了出去,小姆指跟大姆指在等待以榠的,他郑重的与我勾了勾手指,我才放心的吐了口气。
以榠踏出一小步,转过头向我挥了挥手,我也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瞥见以榠脸上微微的红晕,但他又倏地别过头往与我方向相反的路途跑去,我呆呆的站在原处
望着以榠的背影,期待他明天要跟我说的秘密。
以榠最後到底跟我说些什麽呢?我现在记得的不是他曾经告诉我的支字片语,而是……
而是他的表情。
以榠是有信守承诺告诉我那一声累积了两年的喜欢。
然而他却是在加护病房告诉我的。
隔着氧气罩,我看他急力想要将氧气罩取下,这让他的家人既焦急又伤心,我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我们的掌心隔着一层汗,泪早已布满脸庞。
这场车祸来得太突然,我认为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为什麽要这样对待一个才十五岁,用功上进的好青年?戏剧性的让一辆酒醉驾驶的车撞上正要从补习班回家的以榠,为、什、麽!
「对……不……起……」眼泪爬出以榠的眼,他气息奄奄的先告诉我这三个字,我不停的摇头再摇头,我可以不要听秘密,也可以让以榠从此对我疏远,只要时间倒转到车祸还没发生的时候。
当时的我伤心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以榠费尽好大力气,还有说什麽呢?我记不得,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我说过是以榠的表情,在他要绝气前,他一鼓作气将氧气罩拔开,吓坏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失去氧气罩扶持的以榠好脆弱,脸缺氧的红通,一双眼微眯,他痛苦的大口喘气,我听到耳边是清楚的一句:「我喜欢你。」
然後我看见以榠的泪止了,给我最後、最好看的一个微笑,他的双眼在众目睽睽下缓缓的阖上,握住以榠的手瞬间感觉到他消逝的生命力,整颗心悬在半空,趴伏在床边,我放声大哭。
我还没说我也喜欢他,我还没说,为什麽他就这样走了?我抱着以榠逐渐冰冷的身体,任由泪水沾湿他的病服,他的家人在旁边也不好受,医生、护士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
我觉得我整颗心碎得好彻底,这一夕之间的变化让我不敢相信。
以榠的去世让我打击甚大,我哭昏了,倒在以榠的病床,那没有半点温度的磁砖地,等我再次睁开眼,我人身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我觉得喉咙很乾,眼睛也很涩,下床要下楼找水喝时,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笑着自言自语:「啊……以榠的去世只是一场梦罢了。」却在楼梯间听到爸妈们气氛凝重的谈着以榠的去世,我一个晕头转向,跌坐在楼梯上,又是无声的泪流。
到现在我还无法释怀以榠的离开,潜意识认定以榠还活着,他只是躲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去找他。
<i>也许到现在我都以为以榠还活着,所以才保留我对他的情感,希望有机会对他说。</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