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交接。
上官朔突然有些错愕,那张脸并非他预期会看到的笑容。
而是——面无表情?
那是那个怪女孩吗?样子是一样,可是感觉完全不同——不,这个人应该是冬晨没错,只是她没在笑他才会觉得奇怪罢了……上官朔努力想替此刻诡异的感觉做辩解。
冬晨和上官朔对看一会儿後,她眨眨眼睛,露出笑容,那不是面无表情的人慢慢微笑的模样,而是瞬间换成笑脸,像是换一个人在和上官朔对看的感觉,连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平常的冬晨正微笑和上官朔挥手。
「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麽呀?」
「没、没事。」上官朔猛然後退,冬晨的脸放大在他眼前,睁着带笑的大眼睛,好像,有那麽一丁点的紧张,这种感觉,好奇怪。
「九点多了,你怎麽还在外头?」上官朔恢复往常的冷静道,他没有要特别关心她,只是不想看到明天的新闻头条是他家隔壁邻居惨遭毒手,横死街头,不过,她今天这麽早就讲完电话了?他没有问出口,因为那不关他的事。
「买宵夜啊,上官大叔你要吃吗?」冬晨提起右手拿着的咸酥鸡对上官朔晃了晃。
「别叫我大叔。」上官朔绕过冬晨,想要就此离开,果然,他不该问她这些有的没的。
「你不喜欢啊?」冬晨浅浅的笑着。
「呿。」上官朔别过身,把手环在胸前:「谁会喜欢啊……」
「是吗?我倒觉得……」冬晨一个转身绕到上官朔面前,直直注视他:「这样捉弄别人,很好玩。」
「无聊……」
「嘻嘻,你真死板呢!不过,就是有你这种人,这世界才不会太孤单。」冬晨微笑,对着橱窗玻璃上的自己说。
「明天。」冬晨突如其来说出的这两个字让上官朔一震,就好像是偷吃玻璃罐里的糖果然後怕被妈妈发现的那种心虚,对,心虚,难道她知道他偷听她讲电话了?……不对,他在心虚什麽?是她这个笨蛋把电话设在阳台旁,所以他才会听的一清二楚了,上官朔努力的想要辩解自己心虚的想法。
「你在说些什麽?」上官朔下定决心,就算要装傻也要否认自己偷听冬晨讲电话的这个事实。
「明天,就是明天呐,不很期待吗,『明天』这个词。因为我们都期待明天会发生什麽事不是吗?喜欢的对象和自己说话、走在路上帮助迷路的小孩、生日惊喜派对……明明知道都是些微乎其微的希望,可是又在内心期待啊,然後隔天又过了,就跟以前一样,可是『明天』还是这麽的令人憧憬呢。」
「我们,还真贪心呢。」冬晨微笑,月亮般那种。
上官朔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怪女孩的笑容,这种月亮般的微笑,会不会……?不对,她只不过是个住在他隔壁,言行举止有点幼稚又喜欢笑的女高中生而已,不会是他猜想的那样,也许不会。
沉静,然後下雨了。
静谧,真奇怪,上官朔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这种氛围感觉还挺……不错的?
「呐,一起走吧。」
「谁要跟你一起走了?」上官朔快步走向回家的路,把冬晨抛在後头,冬晨嚷嚷说上官朔好过分、负心汉之类的,惹的上官朔回吼谁是负心汉啊。
冬晨摇摇头,从随身包包掏出小型的摺叠雨伞,对着前方的上官朔道:「欸,其实上官大叔根本没带雨伞对不对啊?」上官朔再度停下脚步。
「被我说中啦?」冬晨窃笑。
「嘻嘻,所幸伟大的冬晨大人有带另一把伞!」
於是,上官朔便撑着上面印有超大只美乐蒂图案的雨伞,忍受往来路人的窃窃私语、尴尬的走在脚步就像要飞起来的冬晨後面。而冬晨则是撑着派大星图案的伞,两个人的背影有种微妙的感觉。
「喂,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指雨伞。
「什麽呀?」冬晨回头对着上官朔微笑。
……算了,当他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好了。
「上官大叔,冰店耶,好想、好想吃喔。」冬晨一脸兴奋的指着街角的冰店,但很快的她的兴奋就因为上官朔的话而消失了,他冷然道:「你该不会要我请你吧?……休想。」然後冬晨就一脸失望的往反方向走,那种难过的表情活像肚子饿了好几天,痛苦的样子。
「我都割爱把可爱的美乐蒂雨伞借给你……」冬晨撇撇嘴,那模样好无辜。
「喂,那是什麽表情。」上官朔不满的道:「你果然听的懂我刚刚在问什麽!」
冬晨还是那张脸。
「你烦死人了,别装那种死人脸。」上官朔大喊,旁边已经有人开始说什麽情侣吵架、女朋友看起来很难过、那个男的表情好恐怖……怪了!什麽时候他跟这个未成年的怪女孩变成一对了?冬晨还不否认,假装压低头其实在偷笑,这一切上官朔都看在眼里,更让他不爽。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冬晨装作给做错事的男友网开一面:「下一次,一定喔。」上官朔开始觉得胃痛了,他捏捏自己的眉头,努力压下飙脏话的冲动,他实在不能再破坏的形象了。
「好啦。」上官朔压低声音说着,他知道诺言做不到,别人会有什麽感觉。
「咦?你说什麽,太小声了喔。」冬晨故意大声的道,然後窃笑。
「别想我再说一次。」上官朔此刻已不爽到极点,气呼呼的撑着美乐蒂图案的雨伞走掉。
冬晨边走边转着派大星图案的雨伞,看起来很开心。
「这样的话,要再追加一份吧?」冬晨看着地板上水渍自己的倒影。
「你也想吃不是吗?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