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予洁在公车站分手後,我独自上了公车。几分钟的车程里,我不是在发呆,就是突然回过神地想着不知柯绍恩怎样了?
下车後,我直奔胡子咖啡厅。看见胡子大叔背对我、蹲在门口,好奇的上前一看,他正在喂一只小黑猫喝水;而令人讶异的是,小黑猫正是那天被我救的那只。
「牠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我惊喜的声音,让胡子大叔回过头。他打了声招呼後,问道:
「你认识这只小家伙?」
「嗯。我上学第一天迟到就是因为牠。」我也蹲了下来。
小猫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我,原本正在喝水,突然朝我『喵』了一声。
「所以牠是因为知道你在这里,才跑来了?」
「有可能喔!」我哈哈笑。
「里面还有客人,小猫就交给你,我先进去罗。」胡子大叔拍拍我的肩。
我比了个OK的手势。在他进咖啡厅後,又像上次那样拿出饲料、倒入纸盒,放到小猫面前。这次牠没有迟疑,但还是一样不急不徐地吃着饲料。
我想牠应该是猫咪界的气质小姐吧。正当我把下巴靠在放在膝盖上的手上、这麽想着时,眼角余光瞥见有个人在我身旁的花台坐下。一瞥,是一双熟悉的爱迪达球鞋。我倏地抬头。果然是柯绍恩。
「你的手没事吧?」我连忙问他。
「轻微烫伤,但已经没事了。」
我看向他的手,确实看不太到痕迹了。
「那会留疤吗?」我担心地又问。
他却失笑:「不会。」
「为什麽笑?这很重要好不好?而且又是因为我……」
「那如果我留疤了,你打算怎麽负责?」
他这一问,我倒也愣住了。总不能说以身相许吧……
「你的手呢?还好吗?」
就在我还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时,他突然转了个话题。我愣了一下後,才反应过来。
「喔,还好,伤口没有很深……咦?你怎麽知道我手受伤?」
「离开教室时,我看见你的手在流血。」
他竟然注意到了!我有些讶异,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情绪。如果用『高兴』这个词,不知道恰不恰当?
「你那时应该先跟老师说一声。」
他的声音拉回我有些分心的思绪,「还好啦,也不是那麽严重。」
「你还真奇怪。」
「会吗?老师那时在气头上,我实在也找不到时机点跟他说我受伤了。」
「所以我才说你奇怪。都受伤了,还管什麽时机点?」
「这麽说好像也是。」我有些认同地笑着的同时,也想着:会不会就是因为常常想法和其他人不同,所以才让人有难以理解的感觉?
「不是觉得困扰吗?」
他突然丢出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再次让我回过神。我不是很明白地看向他。
「那为什麽还主动说要跟我同组?」
「啊……」原来是在说这件事。「关於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我收回。以後不管是要一起上学,还是帮我带早餐,我都OK!」
「为什麽突然?」他微微勾起嘴角。
「那你为什麽会想跟我做朋友?我可是班上唯恐避之而不及的问题学生喔。」
「因为你很有趣。」他的眼里也开始有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他所谓的有趣是指什麽,不过既然他都这麽说了,
「那我的答案是,朋友之间,没有什麽困不困扰的问题。」
「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我伸出手。他看了看,没有动作。我直接抓起他的手、握住。
「嗯,多多指教罗,朋友。」
这时,小黑猫轻轻地『喵』了一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吃饱了吗?」我放开柯绍恩的手,然後望向纸盒;里面已经空了。
「就是牠吗?」柯绍恩问。
小黑猫彷佛听懂了柯绍恩的问话,转向了他。
我思索了一下後,恍然大悟:「你听见我和胡子大叔说的话了?」
「几次观察後,我发现你不太会去注意身边的事物,总是很专注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也没有露出『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歉然表情,反而还一副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此时,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他听见了我和大叔的对话,那表示当时他是跟在我後头的,也就是说刚刚坐公车时,他也在车上?!
「嗯,我是跟着你一起回来的。」他不讳言地坦白承认。
呃,我还真的完全没注意到。好吧,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我的确总是很专注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视线又落向了小黑猫,片刻後,「不觉得委屈吗?──那时我这麽问你,你说不会。不过,不被老师相信,心情多少会受影响吧?」
「那你那时候相信我的理由吗?」我反问。
「我相信。」他没有迟疑地说道。
「谢谢你。全班里至少有一个人是相信我的,那就足够了。不过就算全班都不相信,也无所谓,只要我知道自己没有说谎就好了。」
他听着,定定地看着我,彷若在思忖我的话,又像是在审视着什麽。那眼神令人猜不透。
「你想怎麽处置这只小猫?」我还在试着解读他的反应时,他又垂下了眼、问道。
我看了看牠。牠也用着那双透着漂亮的蜜糖色大眼回望着我,像是在对我说着:带我回家吧!
「我爸妈对猫狗的毛过敏……。我可以寄养在咖啡厅里吗?」我灵机一动地说道。
「这可能就要问我叔叔了。走吧,进去问问看。」
他朝我伸手。我本来还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什麽意思,怔了征後,才明白的握住他、站起。果然因为蹲太久了,脚都麻了。我突然觉得双脚明明是踏在地面上,却一点知觉也没有的这种感觉很微妙,莫名地笑了出来。柯绍恩应该不知道我在笑什麽,但他没有问,也没有放开手。
「明天要一起上学吗?我大概七点左右会经过这里。」
虽然这句话不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但那股想开口的念头不断涌上,於是脱口而出了。
我的朋友不多。在刚刚之前,也只有予洁一个人,但就因为不容易交到朋友,所以一旦贴上『朋友』的标签後,我总会特别珍惜。
进了咖啡厅後,我向胡子大叔提起寄养的事,他二话不说的答应了。
「那有什麽问题!刚刚见到那只小家伙时,就觉得牠很有我的眼缘。而且让牠在店里,说不定还能帮忙招揽生意!」
我看向窗外。刚好有几位正要入店的客人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正逗弄着小黑猫。
「不过要叫牠什麽呢?可珈有什麽好建议?」
我想了想後,「因为牠的脚看起来像是穿了袜子,不如就叫牠袜袜。怎样?」
「绍恩觉得呢?」
「我都可以。」他说。
「那就决定这个名字罗!那等等就麻烦可珈把袜袜带进来。」
「好的!」
就这样,袜袜成了胡子咖啡厅的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