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 — 火

还记得吗?你曾说,你讨厌火。

讨厌它燠热的温度、讨厌那焚尽一切的毁灭、讨厌呛鼻的焦烟味。

我知道是童年时期的那场火,成为缠绕你终生的阴影,但也因那场劫难,让我得以与你相遇。

是不是很坏呢?我这麽庆幸当年的火灾毁了你曾拥有的一切。

不熟稔的两人,因同住於一个屋檐下而有了交集。彼此调侃,互相嬉戏,听你诉说火灾时的惶恐,听我讲述小学时期被排挤的孤单,两人分享着彼此间的秘密,亲密无间。

……原以为这关系会一直甜蜜下去。

呵呵,是啊,也只是我以为。

升上高三的那年夏天,你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你告白成功了。

你的眼眸是如此明亮,里头迸发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视,但我知道──我内心深处崩了一角。

看着你陷入爱情的漩涡,我很不是滋味,但最初只认为那是因为身为你好友的我,却被你忽视了,一下子无法适应空虚。

那种失去最亲密之人的感受,每个人都受不了,这很正常。

但当你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甜蜜时,我发现不满、怨恨充斥於我的心中,说话时也处处透着酸味。直到有一次我真的说得太过分而伤到你时,你那不可置信的中带着受伤脆弱的神情,至今想起来仍让我感到心脏一缩,胸口发闷。

头一次我们分开睡的夜晚,我睁着眼度过了整晚,回想起这些年你和我相处的点滴,欢笑、悲伤、低落、兴奋、愤恨、愉悦……。

摸了摸胸口,「扑──通──」,心脏跳动的节奏是如此清晰,我想,我完了。

我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了。

隔天,我向你道歉,你向我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後,便像往常一样挽着我的手准备一同吃早餐。

看着你欢笑的容颜,我的心情有些激动,毕竟我心中那头猛兽已挣开牢笼,频频朝我示威。

但我知道,我不会让你知道的,绝对不会。

因这是社会所不容的恋情,不,应该说是暗恋吧。

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思,我只能选择疏离你。

面对你发觉自己被疏离时的痛心和不解,除了逃避我还是只能逃避。

不然我还能怎麽做呢?

看着你和他的爱恋,独自舔舐心中被撕裂的伤口,安慰自己曾和你生活了十几年已经够了,我至少能让你保有对我的良好回忆,这就够了。

还能奢求什麽?

升大学时,你选择出国。

你认真地和我父母讨论这件事时,我假装不在意地转身回房,但你不知道我受的打击有多大。

紧紧握着拳头,死咬着唇,我才能抑制自己发出呜咽,但眼泪仍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

我早就已做好打算,要看着你在我眼前幸福快乐的活着的。但你的计画打乱了我的规划,我竟然连看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我不能跟你倾诉我的不舍,早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不配。

现在,你还好吗?

四周的高温氤氲着,我能感受到肌肤传来的灼烧感。

想不到最後我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这种你最憎恨的方式。

呵,希望你不要连带讨厌我啊……这样我会很无辜的。

再见了,我最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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