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乌云密布,雨点洒到人行道上。
郭敏盈立在雨幕当中,看着在路上扬长而去的名车。
她刚和男友争吵,一时冲动跳出车外。在那时天空就下雨了。没有带一把雨伞的她,狼狈地站在路旁。附近不见斑马线,也不见行人天桥。
她茫然的想,那个人居然真的不等她!可是先下车的是她,也没有权怪他的。她矛盾地思索。雨水浸得她的全身湿透了,她只希望有一个人带她离开这个恐怖的公路边,她的手提包遮掩头顶,可是仍然徒劳无功,冰凉的雨水沿着她的发稍滴落到她的颈项中。她不禁打了一个喷嚏。恐怕会淋病了。她想。
天色阴暗,前方飞快地闪烁的白色车头灯,车轮滑过地上的水洼,溅起水花,令她的双脚无可避免地遭殃,鞋子内都沾染了湿气。车辆驶过她身旁,连小腿都沾湿了。
郭敏盈取出了手机,发现手机竟然没电了。「怎麽这个时候才会没电呢?」她无奈的问。
她仍是昐望男友会折回来载她走呢,她跺脚,他真是没良心的人啊!
半小时过去了,远方的天空闪过一道惊雷,照亮了灰蒙的天空。她走了二百米的路程,那儿无助地张望。
那是没有出口的山边,她木然地张望,难道她只得一整天在站在那儿吗?身旁的树荫,光是想起就感到困扰了。
这时候,不远驶来了一辆车,她一度以为是男友的房车,但是直到那辆车子在她面前停定,她才看清原来是一辆银色的四驱车。
司机摇下了车窗,说:「这麽大的雨,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麽呢?快上车吧。」雨声很大,她听不到司机说什麽,郭敏盈一看,是个男人。因是陌生人,起初她有点担心,但是最後她鼓起勇气,登上车子了。郭敏盈坐在副驾驶席,那人给她面纸,让她抹走脸上的水珠,她对着镜子,照出了她那张清秀的脸儿,精灵的眼瞳。
「你要到什麽地方?」车子穿过隧道後,那人问她。
「最接近这里的公车站就好。」她笑一笑,说。
「那样好麽?」那人说。「你没有雨伞,要给你一把吗?」那人告诉她,雨伞放在後座。
郭敏盈本想推辞,但见外边倾盆大雨,她说:「好的。」四驱车驶至一个公车站後方,那人说:「你可以在这里下车了。」
「真的谢谢你了。」郭敏盈说:「我会将雨伞还给你的。」
「不用了。」他说。郭敏盈坚持要还,他递上了名片,说:「那好,你要还给我的时候,请打这个电话约我出来。」
「我一定会还的。」她说。
「你快走吧,雨正下呢。」他说。
她接过名片,下了车,未几,那车开走了。
她撑着雨伞,在公车站等候着,因为无聊,她阅起了名片。
她默默地念起名片上的名字。「龙义飞。」她微笑地想,他真是个热心的人呢。
郭敏盈回想到童年,那一年,她参与学校演出灰姑娘的舞台剧,她演灰姑娘的角色。演出後,她想,为什麽别的东西回复了原貌,玻璃鞋却没有变成原貌呢?然後,她回到家中问她的母亲此疑问,她的母亲回答说,玻璃鞋没有变回来,是因为它是王子认定灰姑娘是王妃的信物呢,那一双玻璃鞋,本来就是存在的,因此没有消失掉。
她想,她握着那张名片,突然感到一份温暖,他是带她离开风雨的人,就像是个王子般的男人。
公车来了,她登上车,坐到玻璃窗旁的座位,不一会,景物不断往後退,距离那阵风雨也愈来愈远,前方的天色放晴了。
郭敏盈回到家中,电话响起了。
「敏盈,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你还问我怎麽了?你将我丢在大雨中整整一个小时啊!」她几乎吼叫出声。
「对不起,敏盈。」
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这时,郭敏盈的二姐郭芷盈由房间步出,说:「妹,你在和谁讲电话,这麽大声,吵死人了!」
「对不起。」郭敏盈说:「大姐到哪去了?」
「她出去买东西了。」郭芷盈说。「你呆在这里做什麽?还不赶快做家务?」
「是、是。」郭敏盈说,她转身去拿来扫帚,开始认真地做家务。
她将地板擦得一尘不染。
「你到底有没有用心抹地板?那边仍有灰尘!」郭芷盈将手中刚吃完的花生壳洒在地板上。「快点给我抹走!」
「好的。」郭敏盈连忙将花生壳扫走。
两小时後,她终於完成了家务,虽然是小妹,但是不像其他家庭,得到家人宠爱。反而,全屋的家务都落到了她一个人的头上。
「做好家务之後,给我们烧菜!」她说。「今天你一整天躲懒,我会跟妈说的。」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烧菜。」郭敏盈说。
「我才没有躲懒。」她本来想这样说,最後没有说出口。
夜幕低垂。郭敏盈在厨房准备晚饭,大姐郭雾盈回来了。「芷盈,我回来啦,看我买了什麽回来!」
「什麽东西?」郭芷盈问。
郭雾盈在购物袋中取出一个名贵的手提包说。「漂亮吧?」
「哗,真漂亮!」郭芷盈双眼发光了,她也希望得到这个手提包,可是,大姐似乎不会让给她了。
「你喜欢吗?那就送给你吧。」郭雾盈就似是拖舍般,将手提包丢给她。
「好呀!谢谢大姐!」郭芷盈将手提包抱在怀中。
这时,郭雾盈向她展示她戴着的耳环说:「这是我买给自己的!」
比起这个手提包,郭芷盈更喜欢耳环,郭雾盈戴着的耳环闪闪生辉,吸引了她。
郭芷盈心想,她要比姐姐更富有,她想得到更好的饰物。
郭雾盈说:「哎,肚子好饿。有吃的没有?」
郭芷盈说:「敏盈,端晚饭过来!你慢吞吞的!笨得要命!」
「来了来了!」郭敏盈说。她端来了煮完的菜,在餐桌上一一摆好。两个姐姐也都围坐在餐桌旁了。
「好了,大家吃饭。」接着,是姐姐交谈的声音,郭敏盈那边则是一片静默。
郭敏盈的思绪流转,很多年前的三月,郭敏盈跟妈发生争执,妈说郭敏盈打破了放在院子走道上的古董花瓶,那是一个名贵的花瓶,郭敏盈知道,事实上是花瓶花猫打破的,那花猫常在院子来走来走去,她早就怕会出事了。当时郭敏盈正好在花瓶的旁边,所以妈想有个人负责一下,很不幸,那个人就变成郭敏盈了。她跟郭敏盈大吵一架,後来更拿出玻璃杯丢向她,不过郭敏盈避开了,反是当调解人的郭芷盈走不及,郭敏盈的颈背被妈打了一个缺口子,虽是皮外伤,但是留下深刻的疤痕,上面突起了一块,确实是一个缺陷。
飞来横祸,从此,郭芷盈对她恨之入骨。
郭敏盈轻叹一口气,她实在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可是家人都指责她了。
一天终结,郭敏盈终於可以休息,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名片,依照名片上的号码,拨出那人的电话。
「喂?」对方接听了。
「是、是龙先生吗,我是上次想还雨伞的那个人。」郭敏盈说。
「对呀,我认得你,明天下午一时,在某某咖啡厅等。」他乾脆的说。
「嗯。」她迟疑一下说。「我怕,可能时间不许可,我也许一时就来到,也许不,但是我明天一定可以还给你。」
「不要紧,我可以等你一整天,我明天有时间。」他说。
「好。」郭敏盈说。「谢谢你了。」
「真客气呢。」龙义飞轻轻笑。「明天见。」
「明天见。」郭敏盈说。
翌日,她到了相约的咖啡厅,龙义飞早已在靠近玻璃窗的桌椅等着。
「雨伞。」她说。
「就放着吧。」他说:「反正来了,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她放雨伞在椅子边。「谢谢。可是--」她说,她假装外出购物溜出来的,但是,她不用意思推却龙义飞的好意,她只好将接下来的说话吞进肚子内。
「不用客气。」他以为她是含蓄,他说。「点一些你喜欢的饮品也可以。」
郭敏盈闻言,往招待处去了。龙义飞的目光,停驻在她的倩影上。
不一会,郭敏盈端出咖啡,坐到龙义飞的对面。那是一杯黑咖啡。龙义飞说:「我没有想到你会喝这样苦的咖啡。」
郭敏盈说:「我比较喜欢喝香草,不过这里没有,只好点黑咖啡。」
「香草真特别呢。」龙义飞说:「女孩子都喝拿铁吗?」
「不一定呢。我想。」郭敏盈轻轻一笑:「我也不清楚女孩子爱喝什麽。」
郭敏盈看见咖啡店的装饰优雅。「其实呢。」郭敏盈说:「我在将来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咖啡店。」
「你还年轻,仍有机会呢。」龙义飞说。
「也许吧。」郭敏盈想到她的家,她自小侍候家中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到底何时会有自己的生活呢,沉重的家务已教她喘不过气来。
「你呢?你有什麽梦想?」她问,喝了一口黑咖啡。
「我的梦想已经实现了,我是个乐队中的吉他手。」龙义飞说。
「真不错呀,很帅气的样子。」郭敏盈说。
「是呀,只是梦想实现後,也不是一件事的完结,」他说:「这几天,我就忙着练习,准备下星期的表演。」
郭敏盈听见表演,眼睛闪过光彩。
龙义飞说:「你想听吗?我可以给你门票。」
「好啊,我可以带朋友来听吗?」郭敏盈说。
「当然可以了,那麽就给你两张门票吧。」龙义飞从带来的袋子中掏出了两张门票给她。「是个好位子呢,哈哈。」
郭敏盈看看手表,说:「再见了。」急急和龙义飞道别,跑出咖啡店,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和他联络,没想到他会邀请她到他所属的乐团的演唱会,她握着门票,心情变得喜悦,她真想看一看龙义飞的表演。某种感情渐渐蕴酿,她知道是时候回家了,她不得不回去。
郭敏盈断断续续的完成了中七,像佣人一样待侯家人。她有机会接受教育也是家人的恩赐,最痛爱她的父亲病逝後,母亲和两个姐姐对她的态度更为恶劣,她们更监视她看她有否躲懒,郭敏盈只好尽心完成她的工作,以令她们满意。这时,家门已在前方,郭敏盈加快步伐,想躲过姐姐们的责备,她瞥见客厅的时钟,六时正了,她更忘记了买郭芷盈需要的玉米,她什麽菜都买了,就是忘了买玉米。
「回来了?真晚。」郭芷盈说:「敏盈,你去把玉米煮了。」
郭敏盈如实相告:「抱歉,我没有买回来。」
「你出去做什麽的?你是针对我故意不买回来吗?」眼尖的郭芷盈瞄到她的口袋中一角有一张纸。她说:「喂,你袋中有什麽?」郭敏盈未及反应,郭芷盈就一手抢去门票,看了一看说:「啊,这不是演唱会的门票吗?」
「那是我的--」郭敏盈伸出手来。
「我才不会让你去呢!」郭芷盈收起门票。
「啊。」「你不要忘记,你本来不是姓郭的,妈让你谈恋爱也是因为你男友有钱,你以为你有什麽好的?」郭芷盈说:「好了,快煮晚餐!门票就送我吧。」她嘴边带笑,轻轻走开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郭敏盈沮丧了,她原本打算约好友兼中学同学伊吹羽一道去的,如今计划要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