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字架項鍊 — 14

起身,走到门口去把门给关上。果不其然,接踵而至的是宛婷老师的一顿大骂。我猜,他应该是觉得我们太夸张了吧?

「再给我这麽夸张试试看!现在是怎样?历史老师走了,所以打算要摆烂了吗?念书不是为了我或为了谁而念,是为了你们自己!」

「老师,美月带给我们的,不是只有单单的老师教导学生而已,还有那种没有年龄隔阂的朋友交情。」智洋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却替全班发出内心最真诚的声音。

「所以呢?还是你们以为人生只有认识,没有离别?换个角度想想,别那麽自私!人都有追寻梦想的权利,有这个权利之前需要累积多少实践的勇气?亲爱的各位,总有一天,坐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自你的人生扉页中脱离!不一定只有死亡,还有转学,还有很多很多的因素。在认识的那一瞬间,早就要替自己打预防针。」

「所以…」

「所以就像美月说的,如果真的想念他,就把他的想念化为动力,每当你翻开历史课本的时候,脑袋里面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哪个历史名将,而是曾经把书本内容不藏私教给你们的美月!」

就这样子,宛婷老师讲完话之後直接步出教室,踏出去的前一刻回头丢了一句话,「下一节地理课,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我不打算上课了。肚子饿就自己去买午餐,时间到自己午睡,下午还有一节地理课再说。」

对我来说,这是震惊的。今天根本就是个震撼教育,美月离开,宛婷老师第一次这麽的愤怒,是前所未闻的两件事情。和智洋对上眼睛,从他眼神我大概猜得出来,他也是第一次被宛婷老师的愤怒给吓到了。

「皓,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中午吃饭时间,决定和庭依一起去买午餐,算是给早上的低气压一个解放。

「什麽是真的吗?」

「认识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会有…分离。」庭依讲到分离两字的时候,不小心又偷偷哽咽了一下。

「分什麽离?我如此的爱你,怎麽会接受你离开我的事实?不要乱想,我会好好把握住的。」

「谢谢你,真的很开心听到你这样子的回答。看到你的肯定,就给我好多好多的安心感。」

「傻瓜,别自己杞人忧天。就算天塌了下来,我比你高,替你挡着天都没有问题。」

「天空哪会塌下来?你好好笑喔!」庭依终於露出了今天的最灿烂笑颜,那绝对是今天我最想留住的画面。

「搞不好天空是一块超大厚纸板,只是你我都不知道而已。」就这样一边敲着竹杠,一边走回教室吃饭、聊天,时间到了就睡午觉。

「兄弟,这是我在高中生活第一次看到你这麽闷闷不乐。」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不打算打球,而是跑去和智洋聊聊。

「说真的,我从来都没有过这种体悟。以往的自己,都会听这种无聊的历史听到睡着,因为我会觉得就像脑筋急转弯说的,历史念的都是已经过世人的名字,有什麽好谈的?但美月改变我的想法,他用说故事的方式诉说当年那些名人的事蹟,就像你看小说的那种引人入胜,会让人一听再听!」

「这倒是真的,而且…除了班导之外,他是第二个让我觉得老师可以不只是老师,也是可以当个很好的朋友兼长辈,帮我们看事情的好朋友。」

「因为美月,连我妈都感到不可思议!儿子怎麽会愿意花时间在翻书?原来书本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因为别人而引发兴趣,自己想去念的事物!我妈都常常说到底是谁这麽厉害,可以让他儿子翻开书本?他一定要请这位老师吃饭。只可惜…这顿饭我妈永远都没有机会请老师吃了。」

「天下真的无不散的宴席啊…开了桌,吃饱喝足聊天後,大家还是要各自回到自己的轨道,甚至是岗位上。」抬了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依旧一片湛蓝。而智洋看到我这样做,索性也跟我一起抬头。

「承皓,你觉得…以後的我们会怎麽样?」

「欸,这不像你会问的问题耶!干嘛?你想要耍感性?还是想突然跟我说其实你对男生有兴趣,早就爱慕我许久。」

「去你的,我只是觉得,仔细想了想宛婷老师说的,认识之後最後总会面对分离…觉得他这句话不像是开玩笑的,毕竟他是长辈不是吗?」

「靠,居然偷偷骂了我一下。如果我们真的在乎彼此,不管是好朋友或是恋人,就不会让彼此失联不是吗?因为在乎,所以关心。因为关心,所以联络。」

「…好有道理的话耶,你真的不去开水晶占卜馆吗?」

「最有道理的是你吧?每次说的话几乎都一语成谶,是怎麽样?你有跟哈利波特的老师学习占卜学?水晶球在哪?偷偷藏在家里喔?」

「靠北,有水晶球,我拿去卖换钱不是最实际吗?」智洋笑着打了我的肩膀。这一下,我确信我们都从离别的伤痛走了出来。

而往後的日子,我们真的没有让老师失望,历史成绩打败了文组第一名拿下冠军,让宛婷老师目瞪口呆!他说,他真的没有看过学生愿意这样子的义无反顾,这样子的用功,只因为一个老师曾经带给这些人的快乐与幸福。老师还说,未来如果地理成绩真的也像一匹黑马冲出去,他一定请全班吃大餐!

才和智洋聊天聊完,一起拿起篮球打起了一对一比赛,激烈战斗到一半,就看到班上一位同学带着…真的可以说是惶恐的眼神跑步往这边冲过来。

「承皓…承皓…」那位同学上气不接下气的在我旁边喘气。

「怎麽了?你要跟我说你中了乐透,决定分我五百万吗?」

「不是…是…是庭依…庭依他…」

「庭依怎麽了?」听到口中说的人是自己的爱人庭依,马上收起玩笑的心态,「说啊!庭依怎麽了?」

「庭依他…突然昏倒了…现在紧急被…被体育老师送到保健室去了…」

「你…你说什麽?」听到庭依送到保健室的消息,本来拿在手上的篮球硬生生的掉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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