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余两兄弟讨论完「纯友谊」这个似幽灵人口的话题後,那两人就变得很少话,我都怀疑他们是否先串通好,还好隔天他们就恢复「正常」了。
渐渐入秋,我的短裤被长牛仔裤取代,走出房间才发现,我该减肥了,女生大腿太粗是会被指点的。深蓝色牛仔裤紧紧裹住会让腿看起来比较细,我先声明一下:这是迷思啊!所以认为自己大腿太粗的lady们,不要闲闲没事就穿长牛仔裤到处乱晃,晃到镜子前就会一个头两个大啊~
偏偏地球上就是有人会说出让对方昏倒的话,不用怀疑,潘郁晴是也!
「沛娴今天好帅喔~」她双眼冒出爱心,盯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我没好气地问她:「你的性向是正常的吗?」
她呵呵笑着:「人家喜欢的是百分之百男性。」
「所以我不是。你可以别用那麽色的眼神看我吗?」
「哪有色??你这样很像大姐头耶,左右助手很多的那种。」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插进另一个声音:「你看过有气质的大姐头吗?」
「......」我说余靖贤啊,女人在聊天你这个百分之百的男性进来插话是有什麽企图?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气质了?
「欸,余靖贤,我说她好帅她不领情啦,还怀疑我的性向。」她鼓起腮帮子,彷佛真正的「受创者」是她。
「她是班花你说她帅,是不是搞错了?」余靖贤还是一脸笑意,不过他说得非常中肯~「女人啊......只喜欢听喜欢听的,在意的除了外表,还有别人的评论,所以女人最容易被骗,她们只喜欢听谎言和不实际的甜言蜜语......」
我挑挑眉,看着潘郁晴被他的「高谈阔论」唬得合不起嘴,我抱着双臂,在一旁冷笑,「这又是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指桑骂槐?」
他愣了一下,我知道他会懂。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
我的脸沉了下来,「那也不要学古人明褒暗贬。」
我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准备回教室上第一堂课。
「我知道你例外,你是货真价实,不是偷工减料的瑕疵品。」听到他补充这句,我紧急煞车。
「哧!」我没有回头,但我听到潘郁晴在「窃笑」。
我「钻」进教室。明明他是在亏我,可是怎麽不刺耳?
女人啊......只喜欢听喜欢听的,在意的除了外表,还有别人的评论,所以女人最容易被骗,她们只喜欢听谎言和不实际的甜言蜜语......
我翻开课本的手抖了一下......妈呀,该不会我也沦陷了吧?
*
下课後,刚偷打瞌睡的余靖贤把我的笔记借去抄。死小孩,上课睡觉,下课抱佛脚。至少他肯跟我借笔记,不像某些大姐,在课堂上摆起镜子、梳子、口红、指甲油,课本跟刚开学一样新,她们花了一整节课把自己的脸弄得很艺术,结果一出教室就吓得隔壁班男生差点从三楼摔到一楼。
後来,有个女孩子的身影吸引住我,长长的波浪卷发随风飘逸,个子很小,在我们班走廊上探头探脑的,看起来像是在寻找我们班的人,我挡不住好奇心,我们家族的基因里也包括热情,我走出教室,到她面前,「请问,你是不是要找谁?」
她用那双戴了假睫毛的大眼看着我,我不禁皱眉:现在的女人一定要这麽依赖化妆品吗?
然後,她像看到偶像一样对我咧嘴一笑,「你就是一年甲班的班花吗?」
「是......」我答得很小声。我有这麽红吗?
她手中拿着一张摺得很整齐的小纸条,接着,把它递给我,「你可以帮我把它交给那个男生吗?」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那个穿黑色T恤的吗?」我问。
「嗯!一定要给他喔,谢谢。」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我端详着那张纸条的背面,差点没昏倒,上面写着:「余靖炎收」,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女生应该是要送情书的吧?
连情书都会送错,是哪门子的情书啊?
我把那张纸条拿给余靖贤,他疑惑地望着我,我说:「送错的情书。」
他只是笑笑,可见他并没有很惊讶,「很正常,我已经收到几封上面是注明『给余靖炎』的,累积到一个数量再给我哥好了,你应该知道,他这个人是『看完即丢』,就让他一次丢个爽,嘿嘿......」
看完即丢......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也开始同情那些花尽心思写纸条的女生们。
後来,我去上厕所,在折返的路上,碰到余靖炎,我瞥了一眼笑着的他,确认没看到酒窝,我才微笑,表示打招呼。
「吃饱了吗?」他这麽问我。
我脸上爬满黑线,「现在才十二点耶。」其实是因为我刚上完厕所,他这麽问感觉挺尴尬的。
「你怎麽在我们班门口?」我往教室看去,余靖贤手中捧着一袋不知道什麽东西朝我们走来,问题是,余靖炎出现在这里就奇怪啦,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啊!
「不要问我,我只是经过你们班,他就把我叫住。」余靖炎耸肩,一副「不干我的事」的样子。
余靖贤将那一袋东西仍进他哥的怀里,「六封送错的情书。」
喔~~这下我懂了,我用手肘撞撞余靖炎,对他投以暧昧的目光。
他却皱着眉头,「帮我处理就好了啊,干嘛给我?我那里也有五封送错的,比你少一封。」
太夸张了吧!要送情书之前不先搞清楚谁是谁,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我摇头叹气,「很扯,夸张指数破表。」
「哈哈,」余靖炎苦笑,「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所以也见怪不怪了,只是它们的终点站都是焚化炉。」他晃了晃手上的那一袋情书。
我怜惜地看了那袋情书一眼,「不过那都是别人的心意,就这样处......理掉,不太好吧?」我想他们应该是不懂怎麽怜香惜玉。
「我想她们只是外貌协会的,连人都认错,什麽情书也不值得留念。」说的也是啦......
余靖贤则摆出一张好看的笑脸,「如果是程沛娴写的我就留起来。」
「你脑洞吗?」我朝他吼去,「我又不是吃饱太闲要写情书给男生!」
他摆摆手,「也是啦,你很难追。不过我很好奇:你都没主动去追过男生?」他对我挑了挑眉。
追男生?那是啥?幼稚园小朋友在玩的你追我跑的那种游戏?
我说:「追公车、追垃圾车,我最拿手。追男生,怎麽追啊?」
他们俩听到我说「不会追男生」,同时睁大眼睛望着我,唉那表情实在有够萌的!
余靖贤用手摀着半边脸,似笑非笑,「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女生已经快绝种了,我们要加强防护工作。」
余靖炎笑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保育类动物耶!」
靠,把我当空气啊?
所以,他们两个都被巴头了。
也许,我不知道该怎麽追男生,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学习怎麽追我的青春。
五点半,我把原本的马尾放下,一头长发散在身後,我跟余靖炎照样去打工,照样请余靖贤顾家,这样的生活没什麽太大的变化,但也没有太大的压力,至少,我是满意这样的生活的。即使一成不变,没有大风大浪。
*
就在我跟余靖炎快要下班时,又来了一个熟悉的顾客。
「一杯梅子绿,不要加冰块。」
「好的。」我配上微笑回应她。
「沛娴。」潘郁晴叫我,我把倒饮料的工作交给余靖炎。
「怎麽了?」
「我可以......来这边打工吗?」她说话变得很小声,我还怀疑她是不是在自言自语。
「你要......打工啊?」她是心血来潮否?
「嗯,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跟我们店长约个时间谈。你等一下,我抄她的手机号码给你。」我从容地拿出手机和纸笔,满脑子都在想着店长会怎麽雇用她。
「店长是男的还是女的?」她突然冒出这句话,害我在抄号码的手「挫」了一下。
「女的。」
「年轻的?」她继续问。
我把手机号码给她,「快要走到而立之年了。」
「你的饮料。」余靖炎的声音从我背後传来。
潘郁晴指指柜台,「放那就好,钱刚好不用找,谢谢。」她继续接着跟我的对话,「好沟通吗?」
我给她安慰的一笑,「你放心啦!我们店长人不错的,你就打扮得漂亮一点,把她电晕,证明你有拉客的本事。」
「啧啧......该不会你也是用这招吧?」
「大头鬼啦!我是认真所以得到这份工作。」
「好啦,我开玩笑的。你什麽时候下班?」她垫起脚尖往我的左後方看了时钟一眼。
我快速用眼睛扫过余靖炎腕上的表,「快了,再一分钟。」
她拎起柜台上的梅子绿,然後很有诚意地说:「谢谢你给我店长的电话!明天见,掰掰。」
我浅浅地微笑,目送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一直很安静的余靖炎,此时也开口说话了:「她是那个跟你同班的?」
「嗯,你记性不错啊。」我称赞他。
「哪里,只记得叫潘什麽的。」他害羞地别开视线。
「潘郁晴,未来的同事。」说着,洪以翔跟裴雨晴大手牵着小手从外面走进来。
裴雨晴甜甜地笑着,「辛苦了!你们下班吧。」
正当我们要走出去时,洪以翔叫住余靖炎:「靖炎,你来一下。」
余靖炎看了我一眼,我说:「没关系,我去外面等你。」
走到余靖炎的机车旁,我停住了脚步,身後的路灯将我的影子映在柏油路上,拉得很长......看起来像个职业的篮球选手,实际上,也不过才一六七而已,之前一直渴望十位数字能突破七,偏偏在国三暑假就卡住了,连零点五公分都不施舍,我就这样望着我超过两公尺的影子发呆......
不久,我听到身後传来脚步声,在宁静的夜里特别清晰,我没有回头看是谁走来,只是继续凝视柏油路,然後,我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更长的影子。
「哈!」
我不慌不忙地回过头,余靖炎就站在我身後。
我微笑,准备拿起安全帽戴上。
「在想什麽?」我不打算回答他。
他坐上机车,掀起安全帽的挡风罩,「我刚才突然出声,你有吓到吗?」
「没有耶,让你失望了。」我大力跳上後座,故意让机车震得夸张。
他从容地扶稳龙头,「不会,因为我知道影子破了我的梗。」
「呵......」
「以後,那就是我的暗号。」
「啊?」他是接哪一句?
「以後,『哈』就是我的暗号,你听到『哈』,就是我,不是别人。」
「喔......」
他的身子微微往後仰,我因而碰到他温暖的後背,「不可以跟余靖贤说,因为他不知道。」
「好啦,」我笑道,「你幼稚耶。」
他反驳我:「跟你一样啊。」
「鬼啦!」我搥他後背外加摇晃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来吼我:「不要摇啦!我在骑车,很危险耶!」
「惩罚。」我冷冷地说。
「幼稚!」胆子不小,还顶嘴?
这次,我放在他肩上的手慢慢往下移,停在他的腰际,然後像螺丝起子一样在他的腰部转呀转......
「喂,啊~~走开啦!哈哈哈,手......手走开啦!我在骑车!!」
听到他的惨笑声,我才满意地把搔他痒的手移开,「原来你也怕痒。」嘿,被我抓到把柄了。
他闷哼了一声:「哼,你给我记住。」
「好,我给你记住。」我早已笑得眼睛弯起来了。
停红灯时,对方向敏感的我惊觉这不是往回家的路上,「欸,你是不是骑过头了?」
「不是。」
我不怀疑我的直觉,「明明就是,回家的路是前一条吧!」
「我知道。」
「你不会是要把我载去卖吧?」我故作害怕,假装很伤心。
「我怎麽可能把你载去卖?」听到这句话,我还稍微感动了一下。「贩卖保育类动物是非法的。」
「......」我应该跟葵子瑄说一下,余靖炎的毒舌功才是到外太空的那一个。
总而言之,他又被我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