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谎。」宁沁模糊了的灵眸已经看不清旁边的一切。
她在说谎的。宁沁,她是在说谎,你到底在慌张甚麽?视线模糊,宁沁不断游说自己,企图要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镇定不来。莫言,这个跟她有了亲密关系的丈夫,从没有说过他接近她的目的。
他是突如其来的出现,突然闯入她的人生,扰乱她的生活。他对她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甚至三番四次的伤害她,将她拒诸门外。若果要说他是奉命将她拿下,似乎合情合理。
程月缺不慌不忙地观察她的猎物,完美的鹅蛋脸挂起一道娇美的笑靥。宁沁的眼眸已经出卖了她。她犹豫,她对莫言不信任,嘴巴却坚持扞卫他,说服自己欺骗自己。
既然宁沁经已心存疑惑,她程月缺就充当一次好人,让她明白得彻彻底底。
「没有。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蒙在鼓里。不过就算不知情,你都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猫又怎可能爱上老鼠?」他是深受皇上宠信、朝廷重用的将军,又怎可能看上一介平民?而且这位百姓的身份更加是通缉犯。
光是想想,就该知道事有跷蹊。
「他不爱我,不会娶我的!」宁沁轻摇螓首,泪花在黑眸里不住打转。别说了,别说了……如此晴天霹雳,如此震撼的消息,冲击实在太过激烈,她没法承受,亦没法接受程月缺继续道出她不知道的秘密。
为什麽不能让她继续活在甜蜜的谎话里?
「我看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什麽要娶你?还不是因为要将你留在身边好好监管,以免覆命前出现岔子。」震惊吗?惊讶吗?这才是开始而已。她就嫌宁沁吃的苦头太少。想要留在言哥哥的羽翼下吗?别作梦好了。
「不、不会的。」暖烘烘的泪儿早已沿着她的轮廓滑落,她却继续拼命的否认。在她的心底一隅,依然相信莫言给过她的小小幸福,就是爱情的全部,就是她能够信任他的证据。
所以,一定会有漏洞,一定会有些微的端倪能够证明他,是待她真心真意的。「他早就可以把我送官查办,为什麽要将我留在身边?」对。如果他是要将她捉拿送官,早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举将她留在身边?
程月缺嫣然一笑,戏谑地注视着宁沁,睥睨着她。「要你甘心情愿地自首,不是很有意思吗?此时此刻,为了他,你必然会乖乖的入牢,不是吗?」她乐於看见宁沁跌入她设下的死胡同里。
甘心情愿。宁沁用力地抿紧薄唇,任由酸楚漫延全身。
他嫌弃没有难度的挑战,所以才要她深深地爱上他,爱得他刻骨铭心,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狠下心肠,为他愿意出卖、放弃自己吗?言……她的相公,是一个如斯攻於心计的人吗?他对她的所有,都是虚假的吗?
她的心好痛、好疼,痛得说不出任何话来,疼得听不见任何声音。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她的。她的耳朵唯一听闻的是,一颗心破裂成碎片的声音。
为什麽?
为什麽他的好会是假的?为什麽他的爱会是假的?为什麽他会伪装得如此完美?为什麽他要让她爱他爱得奋不顾身?
良久,她问。「……如果我不自首,会连累他吗?」纵然他是不真,她对他是认真的。也许,她曾经受过他的宠爱已经是赚多了。
所以,该是时候报答他了。
心里勾起一道邪佞的笑容,程月缺颔首。「他可能被误以为知情不报,是死罪。不然,轻一点的牢狱之苦也免不了。」到底是她的计划过分周详?或是他们的爱情不堪一击?她没有想过,宁沁会流露出绝望的眼神。
「你不可能让他出事的,是吗?」心已碎,连眼神都变得空洞。
她的灵魂彷佛在瞬间死掉、坏掉,除了痛苦,她感受不到别的感觉。
「嗯。」
既然能够保证他的安全,她再无牵挂。可是,为什麽她会如此疼痛的?为什麽她会痛得不能自已的?这种痛苦,让她不敢再胡思乱想。她害怕想下去,她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倏地,她的肚子剧烈地抽痛。她不动声色地安抚着肚里的孩子,紧咬下唇,虚弱地说出了她从没想过发生在他俩身上的结局,「……我明白了,我会自首,并设法让他立下休书,我不会拖累他的。」
抱歉,言,我不能自首,我还要将我们的孩子诞下。不过请放心,我会逃得远远,让你一辈子都看不见我。这样,我便不会拖累你。你也不会因我而困扰。她没有後悔爱上他,更不会忘记他的所有。
「沁儿姐姐果然是明白事理的人。」达到目的,对话结束。程月缺俐落地转过身,想要离开之际,突然被宁沁拉住。
「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吗?」她绝望了。然而她仍然想知道,他是没有出卖她。她可以接受他的欺骗,却万万承受不了他的背叛。
「在这儿,谁知道你的身份?」
「言。」
「那麽,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吗?」
……对……只有他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宁沁,你到底还在期待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