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伯母,天色暗,小心些。」穆桓搀扶着穆夫人踩上微生青苔的石阶,一面叮嘱着。
「桓儿啊,咱们这时候到,会不会打搅了众师父的晚课呀?」江夫人跟在穆夫人後头,看着天色,有些忧虑。
「伯母,别担心,我已经先捎了信知会永安寺的住持了,从曲阳来到此处必定要黄昏了,他让我们先歇息一晚,翌日再开始为期三日的祈福。」穆桓回过头来,缓缓地解释道,顺手将江夫人扶上了较陡的一层石阶。
江楚默默走在队伍的最尾,看着自己的娘稳妥地向前走了,才缓缓跟上。
突地,最前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向着四周张望。
「怎麽了,桓大哥?」江楚自队伍的最末向前探头问道。
「桓儿,怎了?」穆夫人也凑过来问着。
「这……居然有岔路,该往哪个方向才对呢?」穆桓看着眼前分作两条蜿蜒向上的小径,托着下颚犹疑道。「楚,你也看过路观图,过来帮我瞧瞧吧。」
江楚看着穆桓有些苦恼的样子,快步上前去,来到分岔的路口,朝着两条路端详许久,「嗯……的确跟图上所绘有所出入……」
须臾,江楚伸出了手指,指向其中一条,「应当是这个方向吧,永安寺是此地区颇负盛名的大寺,平日必定有不少礼佛之人上山,而山上除此永安寺之外别无景点,这条路地上足迹较为纷乱明显,杂草也较少,所以我想,应当是这个方向吧。」
江楚正说完,一阵沉浑的寺钟响起,那低沉钟声传来的方向,映证了江楚的说法。
「就是了,方才那必定是晚课的禅钟,我们快些走吧。」穆桓看着江楚所指之路,甚是愉悦地说着。
江楚见疑惑已解,回头便要扶着自己的母亲跟上,然而一转过头,身後却不见半个人影,「娘?!」
「伯母?!」穆桓亦大惊。
「怎会?!阿环方才还站在我身後的,莫不是走丢了吧?阿环、阿环──」穆夫人呼唤着江夫人的名,却无人回应。
「娘?娘,你在哪儿?」江楚快步踏下几阶台阶,向林中的各处张望着,却始终没有回应。
而林子另一方,两名大汉架着一位妇人,连扛带拖地拖到林子深僻之处,而妇人微弱的挣扎丝毫撼动不了一双挟持着自己的臂膀,连嘴也被用力地摀住,勉力发出的声音细细微微,无法为她引来任何救援。
「唔、唔──」
「这女人身上的衣料子挺好,想必又是哪家哪府的贵妇人往到这永安寺里来礼佛了。」一名大汉扛着刀,不怀好意地笑道。
看着两人已走到林子深处,距离那条上山主要的径道已有些距离,才把妇人放了下来,然而甫一放开摀住她嘴巴的手,妇人便经不住恐惧地大声呼叫出声,在林子里凄厉回响。
「救、救命哪!救──」妇人被飞至喉间的银光一惊,倏地住了口。
「操,再叫我就割了你喉咙,真不识相。」大汉手上的大刀抵住妇人的咽喉,啐出一口痰吐在泥地上。
「要不是咱们刚迁到这座山里,寨主要咱们别那麽快惹来官府注目,哪容得留你这条命大声嚷嚷。」另一名大汉面上髭须横生,斜眼睨着眼前无助的妇人。
要不是寨主这般吩咐了,方才又见那伙四人之中有个看起来拳脚功夫不错的男子,怕平添麻烦,也懒得扛着个人走这般远路。
「呐,大娘,给你个机会,自个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不伤你一根寒毛,不然,可别怪咱们哥俩手上的刀不客气了。」两个大汉手上的刀锋逼近了妇人喉口一寸,吓得江夫人向後一个踉跄绊倒在地。
「我、我身上啥都没有……求求两位大爷,饶了我吧……求求两位大爷……」江夫人语气颤抖得好似快要迸出眼泪了,向後撑着身子的双手也快颓软不支。
她身上哪有什麽值钱的东西,体贴细心的儿子江楚怕她负担太重,将所有的行囊都拿去背了,她身上,哪还留有什麽值钱的东西?若真有,她也巴不得能拿出来换自己的安然无虞。
「大娘,何必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你现在不交,到时成了一具屍体,也保不住那些钱财呀。」大汉们再往前进了一步,将江夫人逼得退无可退。
「我、我真的没有……」江夫人惶恐的眼神瞥见隐在自己袖里的碧玉腕镯,心中挣扎着,那是江善所赠,不仅价值不菲,也意义非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些歹人夺去的。「两位大爷……行行好……我发誓不会去报官的……求两位大爷放过我吧……」
跌在地上的江夫人,死命地往後爬挪,裙摆已多处沾上地上的尘泥,却在後背抵上树木的粗糙树干时,心底蓦地一凉。
「唷?这镯子挺美、挺值钱的嘛!」其中一个汉子宛如发现了什麽般地惊呼出声。
江夫人的衣袖在後退的过程中,不知何时已被撩起至手肘处,露出了那只接金碧玉镯。她惶恐地拉袖掩住,却已是来不及。
「还藏?!大娘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我倒要看看你身上还藏了多少宝贝!」大汉拉过江夫人的手腕,一把便要扯下那玉镯。
「不要──这个不行──」江夫人惊恐地缩回手,欲护住玉镯,无奈大汉一把刀横在身前,制住了她的动作,江夫人眼睁睁看着玉镯被大汉强行扯了下,焦急得欲哭。
「还我玉镯!」江夫人不死心,拉扯着两人的衣裳,涕泪纵横。顾不得身前的大刀,只想要回那只重要的玉镯。
「啧,麻烦死了!」另一名大汉不耐烦地皱眉啐了声,抬起刀便要往江夫人身子上劈去。
「呀──」江夫人反射性地蒙住头,心里被绝望笼罩。须臾,却未等到预期之中的痛楚,只听见耳边一声低喝:
「臭娘们,竟敢插手本大爷的事!」大汉愤怒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