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母亲张罗好早餐,便急急忙忙地打理自己,准备到公司上班。
「妈,我看你还是回美国去吧,我很担心你。」容薇在餐桌前坐定,忧愁地看着把自己弄得像陀螺一样忙碌,一刻都不让自己闲下来的妈妈,想起和陈医师晤谈时的情景,更加坚定要把母亲劝回美国的决心。
忧郁症缠身多年的妈妈,一直以来靠着工作及对她和瑷亭两姐妹的责任辛苦地生活着,然而,当她和瑷亭长大後,妈妈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现在,已经必须天天到陈医师那儿报到。
「不行,我在这里有工作。」妈妈的声音从房间里模模糊糊地传来。
「这不是问题吧,你在美商公司上班,写份报告,随时都可以回美国呀!」容薇扯着嗓子说着。
「我在这里好好的生活着,你担什麽心哪?」目前妈妈还是照常上班,工作仍有出色的表现,那是她的信心来源,也是支撑她活下去最主要的力量,任谁也不会相信,业绩评比年年第一的产品经理,竟罹患忧郁症多年。
「妈,你别自欺欺人了,在这里你只是守着痛苦的回忆辛苦地活着,爸爸都过世这麽多年了,你为什麽还是不肯从伤痛中走出来?」容薇走到母亲房外,倚着门,不解地问着。
「你还在这里,我得照顾你。」
从大面的穿衣镜里,容薇看到母亲眼里的闪烁。
「我已经够大了,可以自己生活,更何况,现在生病的是妈妈你,需要照顾的是你。可是我既要上课又得打工,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你。」这是让她最感到压力的一件事。
「薇薇,你太大惊小怪了,我只不过情绪有些不稳定,身体好的很,谁要你时时刻刻看着我?」母亲的语调微扬,不再平静。
「妈~心理的病……」
「够了!你今天不是没课吗?怎麽这麽早起?」
还未说完,容薇的母亲彷佛害怕着什麽似的仓促地转移了话题。
「妈,你──」
「你还没回答我。」
「妈你都做了早餐,我早起吃早餐啊。」她心虚地答道。
「少来,我每天都会做早餐,你没课的早上除非有事,哪次有起来吃?」她是情绪有些不稳定,但脑袋可清楚的很。
「真的没有事嘛!你疑心病怎麽这麽重啊!」容薇急得跺脚,但越想隐瞒些什麽,就越容易被戳破。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母亲先她一步接起手机,并森冷地瞪了她一眼。
「薇薇吗?我阿皓。」话筒另一端的声音难掩兴奋地传了出来。
惨了…
「离我女儿远一点!不要再打来了!」容薇的母亲对着话筒这麽一吼,便啪一声阖上,接着愤怒地将手机扔下地。
「妈!你干嘛这样啦!」容薇捡起手机,情绪也上来了。
「还说没有事!你要和张友皓约会是不是?说啊?怎麽这下又闷不吭声了?说了谎就不肯承认是吗?」母亲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是!就是要和他出去!我也不想说谎,如果你不阻挠我们交往,我何必撒这个谎?我何必偷偷摸摸?」
「我说过,不准跟他交往!结果你还是背着我拼命跟他约会!都几年了,你们就这样给我牵扯了这麽多年?」
「对!我就是爱他!离不开他!我还要嫁给他!」容薇的脾气就跟母亲一样,禁不起激将,愤怒之余,完全忘了陈医师的交代。
千万不能刺激她…
「孔容薇!」
啪!
盛怒之下的母亲,一举起手,巴掌就这麽热辣辣地贴在容薇的左颊上。
「我…我怎麽会养出你这种不孝女…你姊姊瑷亭就不会这麽不听话!为什麽你就这样从小到大跟我作对!」
「是…我是不孝女,那你回美国啊!你去找瑷亭啊!你何必委屈自己跟一个从小到大都跟你作对的不孝女生活在充满伤痛的台湾?」妈妈怎能这样说!她也不过就为了和张友皓在一起才不听她的话,哪有从小到大都跟她作对!瑷亭瑷亭!每一次生气的时候就要提瑷亭,好像只有瑷亭是她女儿一样,她孔容薇就只是个坏孩子!
爸爸如果在的话,就不会这样了,爸爸最疼爱她了…总是说她是他最喜爱的小公主,舍不得对她坏…
「你…」容薇的妈妈气得说不出话来,拎起公事包,转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撇下她,上班去了。
望着隔绝一切的大门,想像着母亲冷然无情的背影,容薇忍不住哭了出来。
妈妈为什麽就不肯多疼她一点?
她多麽怀念小时候那一个开朗的妈妈,会陪她一起弹琴跳舞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