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雷玟 — 第八章 戰爭

天气很冷,只要轻轻一动就会被寒风给冻得缩起身体,商店街也开始卖起御寒的保暖衣物。清晨前的雪积了两公分高,树上皆可见依然留在上头不想离开的白雪。

而在诺克萨斯新兵兵营内的广场中,巨大的司令台耸立在中央,讲台上的少校偶尔望着讲台上制式的纸稿,对着前方的五百名新兵说明兵营的状况与对他们的期待。其他士官长则零散的围绕在新兵们的周围。

这次台上後方的位置除了几名来查探新兵人才的长官以外,还有一名可说是在瓦罗然大陆无人不知的人物──杜˙克卡奥将军。

他穿着简单的衣服跟外套,身上没有带武器。

新兵们包括那些长官及士官长,心里都很好奇将军为何来这里,因为将军在这几年来都没来过新兵营,难道说兵营里有将军看中的人物?大家在心中各自猜测许多的可能,目光几乎都望着将军。

不过将军只是慵懒的偶尔打个哈欠,他的目光并没有特别注意哪个地方。

雷玟站在第九排的第三个位置,她那雪白的头发在人群中特别醒目。

此刻的她面无表情的望着杜˙克卡奥将军,目光也随着将军扭头放松筋骨的动作移往两边的红色布帘後方。

不确定是不是还想见到她从前朝思暮想的男人,不过,至少要确认杜˙克卡奥身边的部下里是否有他──虽然她知道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

──她已经不带任何期望。

一年。

已经一年了。

悲伤与希望已经存在太久,她漠然的表情宛若冰山,彷佛只要有人接近就会被冻伤。

一年无声无息的,地下情报商会也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她已经累了。为了不要每天一直机械式的接佣兵公会的任务,她决定来当兵。

时间感觉过得很慢,等到少校宣布解散回各自的宿舍时,将军才在几个长官的护送下离开。雷玟则站在原地,冷然地望着将军的背影消失在离开兵营的方向,才抬脚前往第五女兵宿舍。

喀嚓。

此时房间内有五个人,正集中在角落的床上,听见开门声响,都回头望了望雷玟,表情都是兴奋与即将结交新朋友的好奇。

虽然昨天才见过面,不过要雷玟跟塔隆以外的其他人一起住,让她显得不大自在。她不禁想起以前只跟塔隆在一起,一点也不会交其他朋友也不太想交……不过这一年来,她几乎每天都去找果冻咖啡厅的少女聊天,也算好不容易结交了一个朋友。

等当完兵後买个礼物再去找她吧!雷玟心里想着,迳自躺在床上翻着小说,白色的床罩被压出阵阵波纹。身後细小的谈话声也不时传入雷玟耳中,不过内容她都没听清楚,小说内容已经盘据在她的脑海。

──皮诺曹愤怒的用他那因为说谎而变长的鼻子,开始攻击与刺杀其他人,在这强大的力量支持下,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获得魔戒之力的皮诺曹,直到批着彩色披风的少女来到这座城镇……

「欸,你叫什麽名字呀?过来聊聊天吧──」

雷玟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记好小说的页数,阖上书,望着来人。

是室友中的其中一名短发女子,雷玟歪着头不晓得怎麽回应她,只能尴尬的微张着嘴。

「不用紧张的,只是想当个朋友!」

──朋友?

雷玟被短发女子拉着纤细的手臂到角落的床边,被一群陌生人盯着,她的脸不禁红了起来。

「你们好…我是……雷玟,请多指教──」

「喝啊啊啊啊──!」

「碰!轰!」

「锵!」

「呜啊啊啊──」

爱欧尼亚领地东南方的城镇,此时正被诺克萨斯的军队侵袭着,宛如蝗虫过境般,原本安稳和平的村庄眨眼间就成了地狱。火焰缠绕着一栋栋房子,天空被染成血一般的红,惨叫声不绝於耳。一台台佐恩杀人机器将爱欧尼亚居民枪毙,每个士兵们的身上全沾满着血。

而在这片火海里,一名白发女子身穿被染红的轻布甲,随着炎热的狂风站立着,米色的衣服一部份因为火焰而烧得焦黑,头发绑了个小马尾。肩膀上戴着两公分厚的黑色铁肩甲,右手戴着黑色铁手套。她表情紧绷、眼神肃杀。

右手拿着闪烁着浅绿色光芒的符文之剑,在火焰的照耀下模糊的轻微摇摆着。符文之剑外型是黑色的,剑身描绘着秘术的纹路,是由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请人用密传的巫术及锻造技术打造的。宽度跟一个铁盾一样,不过重量却比铁盾还重。

雷玟很感谢长官专门替她打造这个合适的武器,不过此时征战……不,肃清爱欧尼亚的战斗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从前她只会一昧的服从上级的命令,但是此刻她迟疑了。

望着左边依然苟延残喘的爱欧尼亚男人,腹部被後方的断岩刺穿,血泡不断从他的口中冒出,雷玟冷然的看着,直到他断气,她才握紧刀柄。

──这样做真的是肃清吗?

──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民。

──对这些没有丝毫武器或根本无法做出抵抗的人民。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这是不知道第几场战争,她不禁喃喃自语着。

身边的同伴不管认识或不认识,都在一场场战争中丧命,不管是对蒂玛西亚或是爱欧尼亚,每次都有相当大的损伤。

──杀了艾欧尼亚人!

雷玟猛然回神,她转头望着外面被屍体与残瓦覆盖的道路……搭乘着佐恩机器人的指挥官肃然大喊着,缓缓前进。

──前进。

雷玟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单手举起符文之剑,跟上其他军人的脚步。

「等一下!求求……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呀!」

轰轰轰轰轰──

「咕啊……」

喀哒哒哒哒哒哒──

碰轰!碰轰!

短短的三十公尺,前方的土地瞬间就在强大的火力下变成废墟。

──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总感觉心里怪怪的……

「长官……这样做真的是为了爱欧尼亚的改革吗?他们……」雷玟抬头望着此次任务的长官。

「雷玟,请不要做出任何质疑,这是为了诺克萨斯也是为了爱欧尼亚,改革是必然的。」全身穿着重武装、手持重机枪的长官表情紧绷,直视着前方,一对母女被炸弹击中,血迹纷飞。

「是……」她低头,强行将自己的同情心压抑下来,但是她的动作已经不再迅速俐落。

这场战斗的过程长官全都看见了。此刻他望着雷玟的眼神,彷佛她已经死了……

──真可惜……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

嘴角微勾。

一个月後。

下午四点三十六分,阴天。

爱欧尼亚领土西南方的尼格诺城镇,现在正由军队将民众缓缓护送往中央地区。至於迁移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听到风声──诺克萨斯要来攻打此地。

哒、哒、哒、哒──

喀拉拉──喀啦喀啦──

……叽……叽……

下午六点十五分,天气逐渐阴暗,离尼格诺城镇不远的郊外,一群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往目的地前进。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那是诺克萨斯正规军队的军装,而领头在前方的人则是一名背着巨大的符文之剑的白发女子──雷玟。

她神情严肃的骑着深红色的骏马,身後依序跟着步兵、骑兵,以及佐恩制造的杀人机器。

此次的任务是──肃清爱欧尼亚的恐怖份子。

不时响起的鸟叫声回荡在众士兵耳内,这段短暂的和平对神情紧绷的士兵来说,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戴着头盔的其中一名士兵吞了口口水。

雷玟一边望着前方缓缓掠过的茂密树林,一边想着昨晚在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的大厅内,长官与她谈论的事情……

──当时只有一盏蜡烛摆在正中央的桌上,微弱的昏黄无法照亮角落的黑暗,但是能清楚的将长相有点像狐狸的长官身体左侧面给照亮,她依稀记得长官的表情哀伤,语气沉痛道──

「雷玟,明天就是净化处於爱欧尼亚的恐怖份子,为了瓦罗然大陆,为了诺克萨斯及和平,我们必须强忍失去其他人民的痛苦,打赢这场仗!」

长官仰头望了望天花板後,忽然严肃的凝视着雷玟。「我希望你能担任此次战争的指挥官。」

雷玟听到後愣住了,她赶紧低头开口道:「这……」她从来没担任过指挥官,长官的命令实在是太突然了!

「我相信你行的,雷玟,明天的战斗及士兵们就交给你了!」长官用适当的力道拍了拍雷玟的肩膀,留下被这道命令震撼的雷玟,迳自离去。

而在出发前及现在,雷玟的心理压力仍然不减。

──她现在掌握着数百人的性命。

深呼吸一口气,雷玟的胸膛鼓起又缓缓降下。此时天色已暗,她已经能看见远处飘着些微灯光的城镇。

离雷玟前方不远的草丛骚动了一下後,从里头跳出一名黑衣人。

「报告!敌方并没有发现我们,请指挥官下达指令!」侦查兵单膝向雷玟跪下,制式的说道。

雷玟略微含首後,望着侦查兵迈入部队里。双手轻拉缰绳,马儿发出呼噜声停下,她回头望着自己的部队。

「依照原订计划,第一跟第二队跟我从正面突进,第三、第四及第五队从左边突破,第六及第七队绕至右侧攻击,第八队在此地待命!」

语毕,雷玟伸出右手举起符文之剑,高举後指向离自己四百公尺远的城镇。

「诺克萨斯──必胜!」

诺克萨斯──必胜!!

响彻天际的整齐喊声,森林内的群鸟惊拍翅膀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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