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一辆计程车停在住宅大楼的门口。
下了车的小亚,拿出钥匙,打开铁门,然後摇摇晃晃地一边扶着墙,一边上楼去。
回到房间,灯才一打开,她整个人就往床上倒,动弹不得。
听到铃声响起,她费了好大功夫才能移动一只手,从包包里拿出手机,贴在耳畔,「……喂?」
「小亚,你睡了吗?」邱茗依问。
「还没,我刚到家……」
「刚到家?你去哪里啦?我今天传了好几封讯息给你,但你都没回,还在纳闷你在忙什麽呢。」她困惑,「你的声音怎麽怪怪的?」
「我今天……跟我的学姊们一块去唱歌,结果一直被灌酒……现在完全是晕头转向……没办法骑车,只能搭计程车回来……」小亚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痛苦地拧眉,气若游丝︰「好恐怖……她们真的好会喝,我长这麽大,第一次喝这麽多酒……」
「哇,看样子玩得很疯唷。」邱茗依呵呵笑︰「不过你能平安到家就好啦,希望你明天能爬得起来上课罗。」
想到明早八点多的课,小亚忍不住发出哀鸣,「对了,找我有什麽事呀?」
「找你一起逛夜市啊,来台北到现在,我都还没带你逛过我们学校这边的夜市呢,有空的话出来聚聚吧,看你是要礼拜五还是礼拜六晚上都可以,以你方便的时间为主罗。」
「喔,好啊,那就礼拜五晚上吧。」小亚喃喃,意识所剩无几。
切掉通话,她好一会儿才撑起沉重的身子,拿起睡衣及盥洗用品,摇摇晃晃的到浴室洗澡。
这一晚的聚会,除了她与学长姊四个人,还有七、八位没见过的学长姊,是娜娜学姊的班上同学。
小亚原以为只是和学姊们纯粹唱唱歌,聊聊天,直到发现娜娜学姊点了一堆酒坐在苏成瑀旁边,歌没唱几首,小亚就看着学长一杯接一杯,娜娜也不时帮他添酒,到了第八杯,苏成瑀忽然举起手中的酒,然後朝小亚望去︰「小亚的三杯算我的,等等记得扣掉。娜娜,记得手下留情,至少让人家明天还能上得了课。」
娜娜继续帮他倒酒,没有回应,却扬起一抹媚笑。
小亚满头问号,还不解苏成瑀的意思,她的歌就已经来,艾青立刻把麦克风递给她。
两个小时後,苏成瑀准备离开,而小亚也要出去上洗手间。两人站在包厢外时,小亚担心的问︰「学长,你还好吗?你刚刚喝了很多,不要紧吧?」
「还可以,一点点晕而已。」他稍微揉揉太阳穴。
「我刚刚看了吓一跳,还在想你为什麽突然要喝这麽多酒?」见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因为爱喝才会那样灌的。
「这个……今晚过後你就会知道的。」苏成瑀苦笑,然後将唇凑近她耳畔︰「小亚,记住,晚一点如果你真的不行了,就直接逃走,逃不掉,就抱着娜娜哭,我想这样,她应该就会放过你了。」
「?」当小亚的脑袋再度浮上问号,苏成瑀已对她挥挥手,转身走掉。
回到包厢,娜娜突然将她拉到身边坐。
当她看到眼前一座被大家盖起来的「酒杯金字塔」,她才终於明白学长刚才的忠告是什麽。
原来,这是这所学校的中文系新生必经过的「洗礼」。
在第一次的家族聚会里,新生都要喝下十杯啤酒,表示增进感情,也象徵未来的互助与友好;而在重要聚会中迟到、早退或是无法来的,也必须罚上十杯。
「学、学姊,可是我不会喝酒……」小亚背脊发寒。
「今晚过後就会喝啦。」娜娜虽面带笑容,却有不容抵抗的压迫感,「刚才我们的会长已经替你挡掉三杯,所以你只要喝七杯就好了。」
「是呀,小亚,这还算少了呢。」艾青拿起一杯给她,同样笑得甜美,「就当作是敬我们罗,嗯?」
面对学姊的左右夹攻,小亚完全躲不过,只能接过杯子,喝了下去。
学姊们一阵开心,马上拿起第二杯,喝完第三杯後,小亚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胃在发涨,脸跟肚子隐隐热了起来,脑袋瓜也有些晕眩了。
勉强喝完第五杯後,小亚眼角开始泛泪,终於忍不住求饶︰「那个,学姊,可以喝五杯就好了吗?我已经没办法再喝了……」
「怎麽会呢?就只剩两杯了。」娜娜眨眨眼问︰「你想让我跟艾青失望吗?就这麽不希望与我们增进感情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喝呀。」艾青笑容可掬,其他学姊也纷纷跟着起哄,鼓励小亚再接再厉。
之後的状况,等到小亚回到家後就已经模模糊糊,也没办法再回想了。
她逃不掉,也没有抱着娜娜大哭求饶,因为她老早就没了力气。等到终於喝完七杯,她整个人就瘫软在沙发上,实际上,这麽做也可以防止学姊再趁机灌她酒。
眼看目的达成,学姊们也全喝开了,刚开始既冷静又有气质的那些学姊们,没想到数杯黄汤下肚後就完全变了个人。当她看着娜娜学姊一边拿酒猛罐,一边和她的姊妹淘大笑尖叫的疯狂模样,着实受到不小惊吓。
那一天的「洗礼」,让小亚从此有了警惕。
除了要留意那一群学姊,以後在家聚上也绝对要注意,否则之後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尤其娜娜,经过这晚,她便深刻领悟到这个学姊不好惹,绝对要特别小心谨慎,千万不能被她的外表蒙骗掉进陷阱,否则下一次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真的就喝了七杯酒啦?」隔天在教室,邓仪芳噗嗤一声︰「幸好还有会长帮你挡几杯,不然你今天早上可能真的没办法来了。」
「对啊,但你怎麽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你们没喝酒吗?」小亚趴在课桌上,昨晚喝醉的後遗症似乎还在。
「我对酒过敏啊,只要喝一口就会全身起疹子,所以顺利逃过一劫。」
「好诈喔!」小亚哀嚎。
邓仪芬嘿嘿笑,随即又说︰「不过,没想到会长这麽好心,还帮你挡酒。欸,那你有没有听他说有关Anita的事啊?」
「拜托,怎麽可能?就算我有兴趣,也不可能在认识第一天就问这麽私密的事情啊。」
「说的也是。」她偏头,「不过,若哪天会长真的有跟你透漏什麽,记得要告诉我唷,我超想知道的!」
「哎呀,他不可能会把这种事告诉我的,别妄想了啦。」小亚抬起手挥了挥,结束这个话题。
开学第一周即将就要结束,小亚也算是完全认识并且适应这所学校。
星期五的课结束後,她打了个呵欠,走到校门口的公车站牌前,准备去找邱茗依一起逛夜市。
在一排等车的队伍中,小亚低头看手机,没有多久,一阵男声传来耳边︰「赵小亚?」
小亚一顿,不经意抬头往身旁的人一瞧。
「果然,我没看错。」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又见面了。」
小亚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整颗脑袋瞬间当机,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东海」!
那天在楼梯口不小心撞到的,帮她捡讲义的男生!
「你也是搭这一班?」他问。
「呃,对、对啊。」小亚连忙点头,甚至不小心结巴。
然後他又对她笑了一下。
小亚双颊发烫,心跳紊乱,紧张不已,不敢相信竟然这麽快就能再见到他,而且,他居然还认得出她?
她努力压住内心的激动,忍不住悄悄观察起他。
他背着和上次一样的黑色背包,身上穿着一间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一条裤管稍卷起来的卡基色八分裤,以及是一双深棕色休闲皮鞋。
看似简单的装扮,却意外地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深深吸引住小亚的目光,想不到他不只长得好看,连穿衣服都这麽好看。
一分钟後,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
男孩上车环顾车内,「太好了,还有空位。」接着对随後上车的小亚说︰「要不要一起坐?」
「什麽?」她心脏差点就要跳出胸口,「可……可可可以吗?」
「哈哈,当然可以啦,刚好有两个空位啊。」见小亚结巴,他笑了起来︰「我们快去坐,不然就被抢走了!」
他迅速坐在双人座的靠窗处,然後对小亚招手。
她咽咽口水,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等到坐在男孩身旁,手臂几乎就要碰到对方,她的呼吸又是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