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血色華 — 章二.血池03

人鱼,拥有人类上身及鱼类尾巴的神秘物种,异於科学家所言之海象,也绝非安徒生的童话。

颈间有着一片片的鱼鳞,脸庞有鳃、指间有蹼、银色的眼睛、美丽的容颜和高超的语言能力;男性在新月时可变成人形,女性则是满月。

他们身上流着的并不是温热血液,而是冰冷海水。

正因如此,他们渴望人类的奔腾鲜血。

这就是人鱼。

加勒比海滩又被称为「人鱼海滩」,每当新月及满月来临,未成婚的人鱼们会在子夜上岸,与人类同乐、交欢,直到黎明时才再度回到深海。

为其疯狂的人类们会献上各式珍宝,只徒得到青睐,而能够与人鱼共渡春宵更是令人向往。

但是,真正令人类渴望不已的,却是吸血行为。

人鱼的唾液会刺激脑内啡分泌,使被吸血者感到异常欢愉兴奋。

仿若置身天堂。极乐之天堂。

新纪一零三一年初春的一个满月夜晚,人鱼海滩一如往常地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类,吵杂声如白昼市集,却在子夜时分刹地悄静无声。所有人都凝视海面,等待人鱼出水。

画面是何等之美连赞叹声都显得亵渎。

那之後,海滩上逐渐恢复热闹。谁都没注意到,海面上有一双银色眼睛偷偷窥视着。没一下子,那双眼睛潜入海中,游往另一个方向。

那是美达佩欧,尊贵的人鱼公主。聪明、善良、机灵、美丽,她的名声传遍了整个海洋,连地上人间也为之着迷。只要提及那和人鱼美神有着相同名字的公主,无人不面露景仰。

人鱼公主爬上一处无人的岸边,那儿不似加勒比海摊有着闪烁月光的白沙,而是礁石林立。

临海的一颗礁石上坐着一位少年,他专注地在手中本子里画着什麽,时不时瞥向大海。

「美达佩欧!」

突然,少年抛下笔,站了起来,迎面来了一位裸身的姑娘,她有着长及膝盖的雪白色卷发,和一双堪称完美的银色明眸。

美达佩欧发出一声类似於海豚叫的低喊,神情显得高兴,立在原地等待少年奔向她,然後是久违的紧紧拥抱。

「迪米特!噢,迪米特!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美达佩欧,我也好想你……」

「啊,我不得不再次怨怼戴利蒙娜女神的残忍,祂使我和你相恋,却使我们俩每个月只能见一次面;祂使我和你相恋,却逼迫我们俩今後永不再见!」

「等等,美达佩欧,你这是什麽意思?」

「迪米特,我下个满月就要成年了。」

「我知道,我知道,而我下个月将会为你献上一份大礼。」

「噢,迪米特,你还不明白吗?」

美达佩欧轻轻地推开迪米特,月光透过泪水将银色的双眸变得更加虚幻缥缈。

「我是人鱼公主啊,成年礼那天,必须成婚啊。」

迪米特沉默不语。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早在他和美达佩欧相遇时,他就知道了。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天真的以为假装不知道,事情就不会发生。

「……是谁?」

「波求切之子,拉尔瓦希。」

美达佩欧的儿时玩伴,东方的人鱼王子,和战神同样名字的英俊人鱼,早就与美达佩欧被公认为一对。

迪米特点点头,走回他原先坐的礁石上,拾起画册,哀伤的眼神流转其间,然後撕下几页,卷好塞进玻璃瓶中。

「给你,美达佩欧,如同往常,带回鱼宫才能打开。」

美达佩欧静静跪在迪米特旁边,伸出双手接下。她知道,这大概是迪米特给她的最後一份礼物。

两人凝视海面,朵朵的浪花扑打着岸上,海潮声是喧哗的、是寂静的。

美达佩欧倾身吻了吻迪米特的耳後,一遍一遍,然後往脖子而下。

「如果你想要吸我的血,美达佩欧,我很乐意。」

「迪米特,别开玩笑了,我早告诉你了,那些人类不知道被人鱼吸血等於是吸毒,会上瘾的。」

「我知道,美达佩欧,」迪米特转身抱住美达佩欧,俊俏的脸埋藏在雪色的浪发里,「我也知道你对我的血有多麽渴望。」

「可我不能……」

「克里丝缇蒙之女,美达佩欧啊!」

迪米特看着美达佩欧泪蒙蒙的银眼睛,无奈却又坚定的说着:

「我希望我能时刻想着你,绝不忘记,更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的味道。」

「迪米特……」

美达佩欧搂着爱人,张口舔起他的脖子,冰冷的獠牙轻轻碰触迪米特的肌肤。

『……我也不想忘了你啊。』

美达佩欧的脸庞滑落两道晶莹剔透的琉璃串。那样悲伤而绝望的爱情,就似泪水一般,打落在礁石上,终会消逝不见,不论爱有多深刻,都不再回来,只能成为玻璃瓶中的记忆。

「总编辑,有客人找您,是电影公司的。」

「……好的,请他到十楼会客室等我。」

右手推了一下滑落的眼镜,乔飞左手依旧飞快地书写着。那是她的习惯,比起电脑,手写的感觉好太多了。

现在她正批阅着新人的小说,一本极具潜力的吸血鬼小说,乔飞肯定它虽然不会超越自己的作品,但绝对会引起一场新轰动。

蓦地,乔飞手一颤,笔尖略微走偏。

嘘了口气,乔飞摘下眼镜,揉揉鼻梁,向同事要了两杯咖啡便搭电梯上楼。

路易出版社买下这栋大楼的三到十一楼,十一楼是顶楼,被盖成宴会厅,十楼的会客厅共有四间大的三间小的围成两个圆,外层四间大的窗户全是落地窗,可以俯看巴黎街景。乔飞的办公室则在五楼。

没由来的,心漏了一拍,乔飞皱眉。楼层指标在十,电梯门缓缓打开,乔飞拿着咖啡走入一间标示「UN」的会客室,只见一位高挺男子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银白色头发抓成时下年轻人的发型,左耳带着黑色十字架耳环。

「您好,我是乔飞。不知道您喝什麽,只带了咖啡上来。」

一边说着,乔飞一边将咖啡放在透明玻璃桌上。抬头,那男子正好转身,双领式墨绿底金边长版外套,外套里面是一件高领黑毛衣,下穿贴身黑丹宁裤,银白浏海略微盖到眼睛,是碧绿色的。

男子冲着呆掉的乔飞一笑。

「您好,美丽的小姐。我是亚路德.杰斯沃夫,是您《人鱼歌》的电影男主角,另外,敝人的着作《绝望末路》大约也正在您手上。」

「……噢,您的作品的确很好。听您的口音是来自俄罗斯的吧?吸血鬼先生。」

亚路德愣了愣,立即扬起迷人的笑容。

「没想到小姐这麽聪明,这麽快就发现我是吸血鬼。原来不是为了我的外表出神啊?」

「呵,我不会对男性看到出神,谢谢。我想杰斯沃夫先生应该不是为了电影或小说而来的吧?请您切入重点。」

乔飞甜美的笑容後,警戒心大起。亚路德惬意地坐到沙发上,翘脚喝咖啡。

「当然。」亚路德微笑,「我对您很有兴趣。」

「您还真是简洁明了。但我不清楚您所谓的兴趣……指的是哪方面?男女关系的话,那就免了。」

「不。」

亚路德笑容灿烂地站了起来,乔飞瞬间反应跟着站起,亚路德却凭着吸血鬼的优势,先压制住乔飞。

跨跪於跌在沙发上的乔飞,亚路德猫般的眼睛映照着乔飞冷静而带有厌恶的表情。

「很识相嘛!还在想你乱动我会困扰的。」

「Enculer!」

双手被高举在头顶的乔飞说了一句粗话,亚路德听了发出啧啧声,摇头笑着。

「哎呀呀,长那麽漂亮,说话别这麽难听嘛!」

眯起眸子,乔飞脸抽搐,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但亚路德却一脸无所谓,不断挑逗着她。

「我在想啊,为什麽你身上都是鲜血的味道呢?瞧你皮肤那麽细致年轻的,该不会是用鲜血沐浴吧?还是你是某位贵族的俘虏呢?」

「吵死了,有话快说。」

嘿嘿笑了声,亚路德左眼逐渐露出血族特称。亚路德右手轻轻抚着乔飞的脸庞,再蜿蜒到她白皙脖子。

然後,那唇往乔飞紧抿的红润双唇贴近。

「我是要说,做我的女奴吧!」

所以,你当悔改;若不悔改,我就快临到你那里,用我口中的剑攻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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