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崑崙 卷一之失而復得(完) — 師徒緣之六

「别吞吞吐吐,什麽事快说。」

「师父,马家出了点事,我怕您去拜候马家掌门会一时无法接受......」何有求仍是犹豫不决,找不着开场白。

毛平不耐,语气已躁:「别支支吾吾教我七上八下,有话就爽快点说。」

何有求苦道:「圣母之战那天,不是仅有毛忧出事,马家的传人马小玲也是命在旦夕。我们几乎已一筹莫展,最後实在逼不得已,就......就让马小玲成了殭屍,而我替她扑绝殭屍狂性。」

「你在开玩笑?」毛平怀疑道。何有求轻轻摇头,苦得脸都拧僵了,就怕师父突如其来破口大骂。

「这世界要变天了,除魔之家这会竟成了魔,简直荒天下之大谬。」毛平怔怔说着,显然无法消化这个意外,一会儿果不其然指着何有求鼻子骂道:「那你脑子装了什麽,我们行这除魔卫道之职,生死早抛诸脑後,如果这是马家传人的命,那就不可妄悖,纵是死也好过成了殭屍苟活。你竟还出这什麽馊主意,你要为师如何去见马家先人?」

毛平一时气愤,频频搥打何有求的後脑,嘴里仍骂个不停。何有求大感委屈,挨疼数下,终忍不住求饶:「师父,我也是受人之托,是地藏的意思!」

「地藏?」毛平一只手还举在空中,听了更是恼怒,「你还跟我开玩笑呢。」

「徒儿不敢说笑,这真是地藏的意思,只是祂盘算什麽,我一点也不知道。」

毛平皱眉,想何有求再如何顽劣,对於自己犯下的事向来敢作敢当,断不会说出荒诞不稽之话欲逃责罚。即使是地藏的意思,马家也或有超凡自制不为恶人间,但殭屍狂性是与生俱来,纵使扑绝也极可能再生。神明的指示教毛平一时间无所适从,世间才方回归平静,世间正道的马家守正辟邪千年,如今却沦妖道,恐成天地间最难歼灭的祸患。

复生早早返家,此时酒吧人潮不多,他知悉况马二人各自在里头忙碌,逮着空闲就着罗宇苍讨杯酒喝。罗宇苍无奈笑了笑,眼前的复生人小鬼大,年少老成,他早是见怪不怪了,便依复生的意思。眼见况天佑从小仓里走了出来,复生赶忙一口灌尽,两腮帮子鼓得涨涨地,嘴角却早滴下几滴酒,教罗宇苍不由得摇头一笑。

「这麽早就回来,我还以为有求会多教授你一些事,该不是你们又吵架,有求反悔不收你了吧?」况天佑拿抹布擦擦几张空桌,随後指指自己的嘴角,又笑:「赶快吞下去,让你嫂子瞧见你就惨了。」

「复生!」马小玲突如其来一声大喊,吓得复生满嘴的酒就快喷了出来,好容易才快速咽进喉咙。果见马小玲气冲冲从厨房奔了出来,叉腰就骂,「你房间是垃圾场啊,不是要你随时收拾吗,你当我老妈子是不是?再让我发现你在房里吃东西,我就让有求好好折磨你一顿。」

「好啦,我待会就收拾。」

「还有功课,别以为拜师了,学生的本分就不做。」复生懒懒点头,看来无论是在酒吧还是天逸堂,他注定了要被管死。见复生乖乖点头,马小玲想他没如以往总爱反驳回嘴,怒气倒也消了,便道:「你今天拜师怎麽样了?」

提到这事儿,复生多话的个性又憋不住,兴高采烈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何有求真的赚很多,我做他徒弟竟然还有薪水可以领,真棒。」

马小玲忍不住斥道:「没大没小,不管有求在不在都要喊他师父。」

「知道了,我只是一时改不过来嘛。」虽受斥责,复生依然不减高兴,「对了,今天师祖返回师门,吓了我一大跳。他看起来挺慈祥,可是对师父却很凶,还狠狠教训师父一顿呢。」复生舌灿莲花,将今日的景况加油添醋一番,满手挥舞不停,好似有多惊心动魄。况马二人果不其然听得忘乎所以。

况天佑忙道:「求叔的师父,不是听说他年岁颇高,多年云游,怎这麽巧在你拜师之际回来?」

马小玲也道:「我见过毛祖师一面,当年他带着毛忧来见我姑婆,说什麽自己体力不济,请我姑婆暇时替他看顾一下毛忧,几日後他就远行了。毛祖师这麽多年没回来,连求叔都找不到他踪迹,我们都以为他已仙逝,没想到......」

「那是你们以为,我还没拜师之前就见过师祖了。」复生挥舞着右手,笑道:「有一日我在路上巧遇师祖,说也奇怪,师祖二话不说就塞进一串手环给我,好似早已料到我会拜入师门,你们瞧。」

况天佑拉着复生的手凑近瞧,也是好奇:「这麽神奇?这可不是什麽廉价饰品啊,是串好玉。小玲,你也来瞧瞧。」

「这串手环啊,我知道,是何家传下的遗物。求叔当年有戴,後来被他收去哪儿我就不知道了。」马小玲笑了笑,也拉来复生的手瞧瞧,「何家从来不会平白传给外人,这是驱魔避邪用的,保他何家後人安危。毛祖师早早给你这串手环,可能别有用意,想来是你初入门派……」说话之际,马小玲突见一道黑光猛烈从玉珠中窜出,激得她双眼疼痛,急急间甩开复生的手。

「你怎麽了?」况天佑见马小玲如此反应,有些奇怪。

马小玲只觉眼前景象骤转,昏昏欲睡,腹中一阵不适,就快吐了出来。却见况天佑毫无异状,马小玲只得按捺疑问,匆道:「没什麽,可能刚才忙过头了,有些疲累。你们聊,我回房先躺一下,晚些就下来。」

「好,你赶快先去休息,有复生帮我没问题的。」

马小玲匆匆返回房里,将门牢实锁上,这才脚软,悠悠瘫坐在地。只是腹中不适益发难受,马小玲忍不住乾呕一阵,却连滴酸水都没能呕出来。那股不适逐渐传至心头,马小玲只觉心跳猛烈加速,口乾舌燥,这麽坐着也无补於事,只得赶紧起身,想躺一躺床歇息。

走了几步,顿时一股饥饿感涌来,马小玲心头骤然一紧,连忙奔到镜前,这麽一瞧,恼道:「又来了......」

马小玲焦躁从镜中望着自己,自回来後,异状已接二连三,回回都得努力压下吸血的渴望,她是怕况天佑担忧才忍着不说。那双紫眸分明嘲笑当日扑绝殭屍狂性根本是前功尽弃,忍不住对着镜子大吼:「你不要再出来了!我不会吸血,就算再饿,我绝对不会吸血。你别逼我,你下回再敢出来,我定会让有求再收你一次。我马小玲再无能,也绝不会让自己造孽!」

只是那双紫眸瞧来却有些悲伤,马小玲怔怔望着自己,那分明是自己的眼睛,为何却有伤苦,自己又有何事值得伤苦?

腹中那股饥饿感越发强烈,马小玲不由得砰地一声坐在椅上,双手频频刮着桌面,好似想抓住又或掐住什麽东西。血的渴望让马小玲冷汗频流,坐不住也站不住,陡然间从楼下传来细微的音乐声,登时想起酒吧里川流不息的人潮,就像猎物傻傻送上门来,是如此唾手可得。

马小玲倏地站起,随即奔到门边,正欲开门之际,蓦地惊骇自己怎会有这可怕的想法。马小玲再也忍耐不住,倚着门边一坐,饿得泪水都激了出来,不住喃喃自语,「我是驱魔龙族马家後人,我不是魔,降妖除魔才是我的本分。我马小玲是驱魔龙族马家後人,不是为恶世间的妖魔,我绝不能吸血,不能......」这麽默诵之际,马小玲只觉逐渐分不清眼前左右......

隐约间,耳际似有人声,马小玲睁开双眼一瞧,是况天佑和复生的两张大脸,挂满了忧心。

「小玲,你到底怎麽了?要不是复生想上楼瞧瞧你的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你出事,你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见马小玲双眼无神,浑身像是被水浸过一般,况天佑实在难以安心。

马小玲无声坐起身来,对况天佑的担忧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只道:「我昏过去多久了?」

复生忙道:「从你上楼到我们发现你出事,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我昏了这麽久......不行,我得赶紧出门。」马小玲匆匆下床,着急穿鞋,此举教况天佑与复生不由得一头雾水。只见马小玲披了薄衫就要离去,况天佑赶忙拉住她手臂,「你要去哪里?」

「别拉我,我有正经事要办!」马小玲突如其来发怒,重重甩开他的手,此举让况天佑惊诧不已。复生匆忙抢在马小玲身前,急道:「嫂子,你身体不舒服,先休息要紧,别出门了。」

马小玲烦躁不已,用力推开复生,门一开就冲下楼去。况天佑二人愣了愣,回神来,才赶忙追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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