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天气还好得可以放风筝,过午以後却雷声阵阵,不一会儿下起雨来,雨势绵密,在屋檐上滴滴答答敲个不停。
天气不好,一直没有客人,媖姊捧着一杯热咖啡靠在吧台旁边啜饮,也帮我倒了一杯。
「这叫谷雨。」媖姊望着窗外。「气象预报说坏天气会至少持续五六天,古时候下这雨是要提醒农夫该插苗播种,意味着之前的潮寒基本结束,再往後就要开始变热了。」
「〝鼓〞雨?」我听着雨声,感觉心情随着湿度的攀升而浮躁起来。「还真是贴切!」
媖姊笑了笑。「别这麽对它不耐烦,你没听过〝春雨贵如油〞?夏季的作物和花苗生长,都看一年当中的这第一场大雨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媖姊你送我的心叶球兰,说不定今年就能开花了。」
「球篮?甚麽球篮啊?」
「就是我生日的时候你送得我的那盆植物啊!我後来查了一下,它叫作心叶球兰。」我打了一些奶泡倒进杯子里。
「可是我没有送你植物啊!」
「你不是把卡片和心叶球兰放在我的置物柜里吗?」
「我是写了张生日卡片没错,可是我没有送你其它的东西呀!」媖姊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阿时送的吧!」
〝鬼见愁?!〞
「他?为什麽是他送的?」
媖姊後退一步,歪着头,对我上下打量。「你们现在,究竟是发展到哪里啊?」
「甚麽发展?」我被媖姊看得浑身不对劲。
媖姊双手抱胸,不可思意地看着我。「那什麽?李时沅忙了半天,你还是状况外,那小子怎麽这麽没用?」
「媖姊,你可以说我听得懂的中文吗?」
「你觉得阿时这个人怎麽样?」
媖姐的问题让我差一点被咖啡呛到,舔了舔嘴角旁边的奶泡,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麽怎麽样?」
「就是感觉,对他这个人感觉怎麽样?」
「感觉?」我想了一下。「感觉他很机车。」
媖姊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听起来好像你对阿时有不少偏见。」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那麽傲慢,我对他就不会有那麽深的偏见。」我咕哝着。
「可是阿时在追你,你看不出来吗?」媖姐拖着腮说。
我觉得心里有条弦被拨弄了一下,微微颤动且铮铮作响。
「媖姊你想太多了吧!我跟李时沅没有打架就很好了,哪能凑到一块。」我假装镇定地搔了搔头。
「媖姊可不是乱点鸳鸯谱喔!光是他为了要和你一起上班拜托我改班表这件事我就有把握说他肯定喜欢你。」
「班表不是小麦拜托你改的吗?」我不解地问。
「小麦求我让他和丽文上班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是也要阿时愿意才行,这次班表异动是阿时主动提的,小麦只是乐见其成。」媖姊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我有喜欢的人〞。当时他对小茜是这麽说的,笃定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分毫怀疑的绝对。
〝那他为什麽要改班表?〞
「你在这里发呆也没用,倒不如直接找他,把话问清楚不就好了?」媖姐把喝完的咖啡杯收起来,走进吧台。
我恼巴巴地望着窗外,窗外雨势完全没想要歇手的迹象,雨水彷佛堵在心里,蓄积成塘,一触即发。
下班以後我一迳走向学校礼堂。
舜婷当选系学会副会长,第一场主办的活动邀请校外知名主播、新闻人进行一系列座谈演讲,我应她要求,负责场地布置和座位安排。
其实在学校里偶尔还是会遇到彦宏学长,他仍像过去一样和朋友谈笑风生,只不过脸上少了从前的志得意满,神情间多了一层淡淡的阴翳,大概无论我或他终究没有办法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过,所以尽管下意识地拉开彼此距离,还是很容易意识到对方的存在,然後不停闪躲,避免眼神接触。
所以当我看见学长站在讲台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立在走道中间,进退不得。
他也是一脸意外。
〝对了,他是主持人〞。我突然想起来。
於是深呼吸一口气,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