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刚和杜央央交往时曾问过她为什麽会对自己一见锺情,杜央央只是给了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因为有家的味道。」
在林旭的追问之下,杜央央才坦白她父亲早逝,而母亲因此郁郁寡欢并积劳成疾,在她才十三岁那年就与世长辞。由於她的双亲当年是不顾双方家族反对结婚的,所以那时没有半个亲戚愿意收养杜央央,反倒是由她的箭术教练跳出来争取扶养权。
「我经历过两次跟至亲的生离死别,其实好几度都想寻死。」杜央央说得一派轻松,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
林旭为杜央央的坚强感到不舍与佩服,他无法想像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是如何度过那段伤心欲绝的日子,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支撑她活到现在不自暴自弃,反而开朗乐观的力争上游。
「是林旭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
「嗯,终於出现了一个想为他好好活下去的人啊。」
杜央央对着他粲然一笑。
杜央央在和林旭交往五年後正式迈入同居生活,原因无他,只是林旭执意为了就近照顾杜央央。因为杜央央当初是北上念书的,养父母住得远在天边,她又不愿惊动他们老人家,让他们千里迢迢来看护自己,於是乎便搬来和林旭同住。
虽说是林旭提出这要求,但日常的生活起居基本上还是由杜央央在担纲重任,毕竟以往林旭家里的杂事总是在杜央央来拜访林旭时顺道整理一番,是她宠坏了他,所以也不能怪罪林旭对家事一窍不通。
原以为同居生活会很难熬的林旭却意外的习惯和杜央央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日子。每晚林旭写歌填词忘了时间,杜央央都会贴心的在睡前为他泡上一杯热牛奶麦片,要他早点睡别伤了身体。
林旭想着要是总有一天真能和杜央央共组一个家庭好像也不是坏事,但这渺小的心愿却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林旭陪着杜央央去看过几次门诊,医生说幸好肿瘤生长的地方不是在开刀风险高的位置,虽然已经侵犯邻近的器官,但尚未有淋巴结的转移,所以最终定案的疗程是采用治疗率中等但比较没有副作用的手术切除。
可是医生事先声明了若是肿瘤已经大到无法完全根除的程度,届时就得采取副作用较多的放射性治疗了,林旭听了一颗心不由得向下沉,而让他感到挫败的是,明明该被安慰的人是杜央央才对,结果到最後都是他被乐观进取的她给安慰了。
在杜央央接受手术住院前,她说想要和他一起去散个步,他也依着她的愿望,带她到附近的公园走走。
他牵着她的手,意外发现触感并没有想像中的柔软,两人走到一旁的长椅稍作歇息时,他摊开她的手掌,留意到指节上早已结满了厚茧,他眉头微蹙,自责自己居然从没察觉到这回事。
杜央央以为林旭皱眉是因为觉得不堪入目,进而自卑的抽回了手,背在背後不愿林旭再多看一眼,语带自嘲的说:「很丑吧,是练习射箭才这样的。」
林旭明白杜央央会错了意,旋即出言否认:「才不呢。」
他硬是拉回了她的手,在茧上轻轻落下细碎的吻。
在杜央央为他的举动惊愕之余,林旭单膝跪地并从大衣口袋中掏出她前些日子归还给他的纸箱中的情侣对戒,又将其套回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并嘱咐她:「别再搞丢了。」
林旭瞥见了杜央央玄如墨色的双眸中荡漾着莹莹波光,他怕把她弄哭了,便轻抚着她如瀑的长发,轻声细语的想逗杜央央破涕为笑。「别哭啦,结婚的时候会买一个真的钻戒给你。」
杜央央藏在心底没说出口的是,恐怕能和他走向红毯那一端的人不可能是自己了。只是看着想尽办法要取悦自己的林旭,杜央央也不愿哭丧着脸相对。
看见杜央央抽抽噎噎但又重拾笑颜,林旭才松了口气觉得应该是没有造成反效果。
「林旭,我觉得我好自私。」
「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好希望在死掉以前,你都可以陪在我身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杜央央,说到这时泪水却又挣扎地涌出眼眶,「可是我这样……根本就是在剥夺你的幸福……」
林旭挑高一边剑眉,看杜央央用手背抹去爬满整脸的眼泪却徒劳无功,索性为她用拇指指腹轻柔的摘去那些水泽。「笨蛋不要讲什麽死不死的。」
「如果你有遇到喜欢的女生,一定要好好把握哦,」杜央央吸了吸鼻子,带着浓厚鼻音的哭腔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快要死掉的人身上。」
闻言林旭翻了个白眼霍然起身双手叉腰,口气里尽是不悦。「杜央央,算我拜托你,你可以再自私一点吗?」
「林旭……」
「都什麽时候了,还再管别人会不会幸福,你真的是无药可救的笨蛋!」
林旭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凉椅上坐得直挺挺的杜央央,挨了骂的她抿着嘴不敢搭话,两道柳眉如愁云般深锁。
林旭叹了口气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实在是太容易为她心软。
「所以啊,尽量自私点,好吗?」
「……那我可以要你一直陪我吗?」
「这还用你说。」
他真希望一直的有效期限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