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空氣 — 四

杜央央和林旭从国中就开始同校了,杜央央早在第一眼就对酷酷帅帅以忧郁小生形象蛊惑少女们的林旭钟了情,而四处打听之下还得知他弹得一手好吉他,更令她芳心暗许,她千方百计地靠着关系才终於在一次吉他社的表演上和林旭说上话。

「林同学!你吉他弹、弹得好好哦!」

林旭是这样认识杜央央的,当时杜央央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赞美他刚才的表现,林旭在心里暗自窃笑觉得这女孩也太可爱,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与她有更多的来往,所以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一直停留在点头之交的阶段。

而这样的关系持续到了两人高中同班後才有所转变,当然一开始也是杜央央厚着脸皮去接近林旭的,双方之间的互动开始多了起来,便逐渐变成时常打闹拌嘴的好友。

林旭到了这时才知道杜央央有别於玩扮家家酒长大的女孩,她是摸着弓箭长大的,参加过的箭术比赛不胜枚举,天资极佳的杜央央年纪轻轻就在体坛闯出了一片天下。杜央央也才知道林旭除了在吉他社里担任副社长之外,在外头还参加了一个乐团,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站上梦想的舞台。

杜央央对林旭的喜欢始终如一,到了高二时因为林旭仍然没有交往对象,才让自认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杜央央终於鼓起勇气在一次全国性的比赛前和林旭开口表白。

「可是我还没有要交女朋友的念头。」

「没关系,没有要你跟我交往。」

「那为什麽要说?」

「……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嗯?」

「如果我赢了这次比赛,就、就拜托你跟我约会一天!」

林旭看着眼前耳根子发红,说话吞吞吐吐的杜央央,不禁将其身影与她第一次搭讪自己时的可爱模样互相重叠。想来也是没有损失,林旭就笑着欣然接受。

原以为会被打枪的杜央央见状先是怔住了好一阵子,而後便不停地鞠躬道谢,林旭只是哈哈大笑,要她认真比赛别高兴得太早。

最终杜央央以一箭之差饮恨没有夺下金牌,但林旭因为不忍看到杜央央垂头丧气的样子,是故还是和她到游乐园约了会。但到底林旭没有过恋爱经验,所以一路上想当然尔都没有做出什麽浪漫的举动。

傍晚时分,在密闭的摩天轮车厢内,林旭与杜央央坐在对面,杜央央紧张到手指都纠结的绞在一块,却还是费尽心思想说点什麽,才不枉费了得来不易的两人时光。

「林旭,你真的不想交女朋友吗?」

本来倚着窗户右手托腮在闭目养神的林旭,听了杜央央的话便缓缓睁开双眼,神态从容不迫地望向与自己俨然是强烈对比的杜央央,嗓音慵懒的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啊,」杜央央的心急全写在脸上,两手在面前挥呀挥的像是想极力撇清什麽。「我、我只是问问而已,没有想、想干嘛啦!」

看着杜央央心急如焚的样子,林旭不禁哑然失笑。

原先想要再辩解些什麽的杜央央,一对上眉眼都笑开的林旭却傻楞楞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林旭的侧脸,为平素给人感觉冷漠的林旭增添了几分和煦温暖的气息。

如果可以杜央央真想就这样看着林旭一辈子。

「呐,」林旭歪着头笑得魅人心魂,嘴里漫不经心吐出一句:「就算不认真也没关系吗?」

林旭原以为这样可以吓唬一下杜央央,杜央央却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嗯,没关系。」

眼神里的毅然决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眉头一皱也没皱一下的像是铁了心的决定,就算林旭一辈子都不和她交往也没关系,只要还能和林旭保持友好关系就好。

「……大笨蛋。」

真是,彻底的对她没辙。

林旭在最後一刻还是接受了杜央央,只是林旭明白自己对杜央央抱持的态度并非是情人间的喜欢,或许还带有一点同情吧,但他总认为相处久了总会日久生情。

而杜央央多年来的苦等终於美梦成真,不过两人的相处模式始终没有改变,友人甚至告诉他们要是不知道两人在交往的事实,从互动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对情侣。但杜央央也未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求过什麽,能和梦中情人在一起就该谢天谢地了,她哪敢再贪求什麽,更何况她很清楚林旭是以什麽样的心态在和自己交往。

两人就这样得过且过的走过五年,期间杜央央也不乏追求者,但一并都被杜央央婉转的拒绝了。

「林旭没有对你很好不是吗?那为什麽要拒绝我?」

「因为林旭都跟其他和他表白的女生说他有女朋友了,而且也从没跟别的女生暧昧过。」

若杜央央是生在古代,肯定会被立一个贞节牌坊以表尊崇,完完全全具备了传统妇女应有的美德。

杜央央对那名追求者弯腰行礼道歉:「所以我觉得我也不能对不起他。」

就在杜央央大学快要毕业也幸运地被选上国家代表队之际,老天却对杜央央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在一次健康检查报告书中杜央央接到了形同死亡证明书的癌症通知。

似锦的前程就在一夕之间碎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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